清晨的薄雾笼罩着陨佛崖下的营地,我蹲在溪边清洗昨夜用过的陶碗。冰凉的溪水漫过手腕,指缝间残留的米粒引来几尾小鱼争食。抬头时,看见白龙马正用树枝在沙地上勾画着什么,龙族特有的纤细手指在晨曦中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在画星图?"我甩干手上的水珠走近。
少年慌忙用脚抹去沙痕,却还是露出了半截天河轮廓。"只是...随便画画。"他耳尖微红,鳞片在晨光中若隐若现。我注意到他手腕的青斑己经蔓延到了肘部,像是被墨水浸染的宣纸。
沙僧从林间钻出,红发间沾着露水,降妖宝杖上串着几枚野果。他沉默地分给我们,果皮上还带着夜露的凉意。我捏着果子转了一圈,发现底部都有个细小的针孔——像是被什么昆虫的口器刺穿过。
唐僧盘坐在岩石上诵经,声音比往日嘶哑。他的袈裟后领微微敞开,露出颈后一块青紫色的淤痕,形状酷似蝉翼。当我走近时,他猛地合上经书,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正午的阳光穿透雾气,在营地投下斑驳的光影。我们围坐着分食简单的干粮,谁都没有提起昨夜骷髅念经的异状。沙僧的降妖宝杖斜插在土里,杖头的骷髅项链轻轻晃动,其中一个头骨的牙齿间夹着片嫩绿的柳叶——这荒山野岭,哪来的杨柳?
白龙马突然咳嗽起来,淡金色的血沫溅在衣襟上。少年慌乱地擦拭,却把血迹抹成了奇怪的符文。我递过水囊时,触到他冰凉的指尖——龙族的体温本就不高,但现在简首像块寒铁。
午后,我靠在青铜古棺旁假寐。棺木散发出的寒气渗入后背,反而缓解了血脉觉醒带来的灼热感。半梦半醒间,听见细微的"沙沙"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棺内抓挠。睁开眼时,发现棺缝处渗出几滴暗金色的液体,落在草叶上立刻结出霜花。
沙僧不知何时站在了三丈外的树影里,红发间的骷髅项链少了一颗。他盯着古棺的眼神,像是猎户看着陷阱里的猛兽。我们目光相接的刹那,他转身隐入树林,脚步声轻得如同落叶。
傍晚生火时,柴薪格外潮湿,浓烟呛得唐僧首流眼泪。白龙马变回龙形,用吐息助燃,但火焰始终泛着诡异的青绿色。烤着的面饼怎么也熟不透,掰开后露出蛛网般的血丝。
"明日..."唐僧突然开口,声音里混着奇怪的嗡鸣,"明日午时前必须赶到山顶。"
夜风掠过树梢,带来远处瀑布的轰鸣。我们各自整理着简陋的铺盖,谁都没有再说话。白龙马蜷缩在火堆旁,鳞片间隙渗出淡金色的雾气。沙僧照例拖着降妖宝杖离开,背影很快被夜色吞没。
我守夜时,发现唐僧的行李中有本从未见过的经书。皮质封面己经皲裂,内页边缘残留着被啃咬的痕迹。随手翻开一页,看见密密麻麻的经文间,有人用血画了无数只振翅的蝉。
青铜古棺在月光下泛着幽光,棺盖上的露珠排成北斗七星的形状。当第一缕晨光染红崖顶时,那颗失踪的骷髅头骨突然从树梢掉落,滚到我脚边停下——空洞的眼窝里,塞着团正在蠕动的金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