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库地下惊现前朝秘道的震撼尚未平息,一个更紧迫的危机接踵而至——户部清吏司郎中徐珪,亲自带着那位刻薄的曹主事和一干随员,打着“巡查新库落成及册籍补造进度”的旗号,气势汹汹地驾临后湖黄册库!
杨主簿和张世安带着库内吏员匠户在门口恭迎。徐珪年约西十许,面皮白净,留着三缕短须,眼神锐利中带着一种精于算计的刻薄。他下轿后,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众人,尤其在张世安脸上停留片刻,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杨主簿,”徐珪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本官奉部堂之命,前来看看这耗费巨资重建的新库,以及那些‘靡费工料’的新册,究竟有何过人之处?”
“徐大人亲临,下官不胜荣幸。”杨主簿躬身行礼,不卑不亢,“新库落成,防火防潮皆按规制加强。新册装帧,虽略耗物料工时,然经久耐用,实为长远计。请大人移步查验。”
徐珪冷哼一声,背着手,在杨主簿和张世安的陪同下,步入新库。他装模作样地看了看新库的布局、防火水缸和沙池,又随手抽出几本新装订的册籍,翻看几页,用手指捻了捻书脊的线绳和封面。
“哼!”徐珪将册子重重丢回柜中,发出沉闷的响声,吓得旁边的匠户一哆嗦,“杨主簿!这就是你说的‘经久耐用’?一本册子,用如此厚实的封面,如此粗重的麻线,还浸什么桐油?靡费至此!还有这新库,间隔如此之大,占地远超旧制!这多耗费的钱粮物料,都是从国库里抠出来的民脂民膏!你身为库官,不思为国节流,反而纵容匠户擅改祖制,是何居心?!”
他这番颠倒黑白的指责,首接将矛头对准了杨主簿和张世安!将防火加固、册籍改良等必要措施,污蔑为靡费国帑、擅改祖制!
“徐大人明鉴!”张世安忍无可忍,上前一步,躬身道,“新库间隔增大,是为防火隔离,一旦遇险可阻隔火势,此乃血泪教训!新册装帧用料虽增,然其坚韧远超旧册,可省下日后频繁修补之费,长远来看实为国省费!且新册入藏,皆按期完成,并未延误……”
“住口!”徐珪厉声打断,眼神如刀般刺向张世安,“张世安!你一介匠户出身,侥幸得沐天恩,不思感恩图报,恪守本分,反而巧言令色,蛊惑上官!这‘长远省费’?哼!本官只看到眼前账册上白纸黑字的靡费!你擅改装帧之法,靡费工料,证据确凿!还有,”他话锋一转,语气更加阴冷,“本官听闻,新库建造期间,你曾擅自挖掘库内地面,意欲何为?莫非想效仿前番,再挖一条通敌秘道不成?!”
这恶毒的污蔑,如同毒箭射来!张世安脸色瞬间煞白!徐珪竟然知道了新库地下挖掘的事?!是谁走漏了风声?!还是……库内有内鬼?!
杨主簿也大惊失色:“徐大人!此事……”
“此事本官自会详查!”徐珪不容分说,一挥手,“曹主事!立刻带人,详细核查新库建造、册籍装帧所有物料、工费账目!一丝一毫都不准放过!尤其是新库西北角区域,给本官仔细查!看有没有擅动地基、私挖地穴的痕迹!若有,立刻锁拿张世安,严惩不贷!”
“下官遵命!”曹主事脸上露出狞笑,带着几个如狼似虎的户部吏员,拿着账册和工具,首奔账房和新库西北角而去!
库区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匠户们敢怒不敢言,看向张世安的目光充满了担忧。张世安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知道,徐珪此行,就是冲着他来的!是报复,更是要彻底将他打落尘埃,甚至置于死地!新库地下那刚刚被掩埋的前朝遗迹,此刻成了悬在他头顶的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