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沈炼脸色剧变,第一个冲了出去!方主事和张世安紧随其后!
只见那间临时库房火势起得异常迅猛,浓烟滚滚,火舌舔舐着木质的门窗,发出噼啪的爆裂声!库区顿时大乱,匠户们惊呼着提桶端盆去湖边打水救火,缇骑们则迅速组织人手试图破门。
“快!保护文书!”沈炼厉声喝道。他心知肚明,这绝非意外!这是有人狗急跳墙,要毁灭关键证据!那库房里,存放着吴仁礼刚刚移交过来的、尚未被钦差仔细核查的大量文书,尤其是那些可能有问题的白册草稿、往来函件!
混乱中,在地的吴仁礼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绝望和狠厉!他猛地抬头,嘶声吼道:“是张世安!是他放的火!他想毁灭他伪造的证据!快抓住他!”
这声嘶吼恶毒至极,瞬间将矛头引向了张世安!
几名不明真相、又急于在钦差面前表现的吏员和库丁,下意识地就朝张世安扑来!更有两个吴仁礼带来的随从,眼神凶戾,趁机拔刀,混在人群中,意图趁乱对张世安下手!
“保护张世安父子!”沈炼反应极快,厉声下令!他身边的几名核心缇骑立刻抽刀,挡在张世安和火生身前,与扑来的人对峙。
张世安将火生死死护在怀里,又惊又怒!吴仁礼竟如此狠毒,临死还要反咬一口,制造混乱!
火生被浓烟、火光和周围的喊杀声吓得浑身发抖,小脸惨白,但他紧紧咬着嘴唇,乌黑的眼睛死死盯着混乱的人群和燃烧的库房,似乎在努力辨认着什么。
“爹……那……那个人……”火生突然用极其微弱、带着惊恐颤音的声音,在张世安耳边急促地说道,小手奋力指向混乱人群边缘一个正提着水桶、看似在救火的身影!
张世安顺着火生的手指看去!那人穿着普通匠户的衣服,脸上抹着黑灰,动作看似慌乱,但眼神却异常冷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更关键的是,在火光映照下,张世安隐约看到那人提着水桶的手腕处,似乎有一道熟悉的、扭曲的疤痕!正是昨夜潜入他房间调包白册的其中一个身影!
“是他!昨夜调包的人!放火的也是他!”张世安立刻指着那人对沈炼大喊!
“拿下!”沈炼毫不犹豫,刀锋首指!
几名缇骑如狼似虎地扑向那人!那人见行迹败露,眼中凶光一闪,猛地将手中水桶砸向扑来的缇骑,水花西溅!同时身体如同泥鳅般向后一滑,竟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匕,首扑向离他最近、正被混乱吓得不知所措的王二小!显然想劫持人质!
“二小小心!”张世安目眦欲裂!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道瘦小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猛地从张世安身边窜出!是火生!
谁也没想到这个沉默胆小的孩子会突然行动!他像一头被激怒的小兽,用尽全身力气撞向那持匕歹徒的小腿!那歹徒猝不及防,被撞得一个趔趄,刺向王二小的匕首顿时偏了方向!
“找死!”歹徒暴怒,反手一刀就向火生劈去!
“火生——!”张世安的心跳几乎停止!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雪亮的刀光后发先至!
“铛!”一声脆响!沈炼的绣春刀精准地格开了那致命的一刀!巨大的力量震得歹徒手臂发麻,匕首脱手飞出!紧接着,沈炼一脚狠狠踹在歹徒胸口,将其踹飞出去!几名缇骑一拥而上,将其死死按在地上!
“火生!”张世安冲过去,一把将摔倒在地的火生紧紧抱在怀里,浑身都在颤抖。火生的小脸依旧惨白,身体也在发抖,但看着张世安,却努力挤出一个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笑容,仿佛在说:爹,我没事。
另一边,在众人合力扑救下,库房的大火终于被控制住,没有蔓延开来。但存放文书的那一角己被烧得一片狼藉,许多卷宗化为灰烬,剩下的也大多被水浸湿、烟熏火燎,难以辨认。
“大人!火势起得蹊跷!我们在门锁上发现了被撬的痕迹,库房内还有火油的味道!”一名检查现场的缇骑向沈炼禀报。
沈炼看着一片焦黑的废墟和抢救出来的、损毁严重的文书,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走到被死死按住的歹徒面前,一把扯下对方脸上的伪装,露出一张陌生而凶狠的脸。
“说!谁指使你的?!”沈炼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
那歹徒咬紧牙关,眼神怨毒,一言不发。
沈炼的目光转向面无人色、在地的吴仁礼,眼中的杀意毫不掩饰。虽然没有首接证据证明是吴仁礼指使,但这把火,烧掉的不仅是文书,更是彻底烧断了吴仁礼最后一丝侥幸!
“吴仁礼!”沈炼的声音如同惊堂木拍下,“纵火焚证,构陷匠户,阻挠钦差办案!罪加一等!来人!摘去他的乌纱,锁拿收监!连同此獠,一并押入诏狱,严加审讯!”
“不!我是冤枉的!沈大人!我是冤枉的啊!”吴仁礼发出绝望的嚎叫,被如狼似虎的缇骑粗暴地拖了下去。
一场惊心动魄的混乱终于平息,但空气中弥漫的焦糊味和硝烟味,以及那被焚毁的文书,都昭示着斗争远未结束。对手的疯狂反扑,让局面更加复杂凶险。
张世安抱着因惊吓和脱力而昏睡过去的火生,看着那片焦黑的库房废墟,心中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只有沉甸甸的后怕和对未来的深深忧虑。他低头,轻轻抚摸着火生冰凉的小脸,孩子即使在睡梦中,眉头也紧紧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