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尸语惊魂

阴线缝骨录 八千二 2786 字 2025-06-22 09:30

针尖刺入皮肉的微响,在死寂的铺子里被放大了无数倍,清晰地敲打在沈槐的耳膜上,也敲打在她紧绷的神经上。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冷滑腻的触感顺着钢针传递到她的指尖,像是刺穿了某种腐败的果实。

她稳住手腕,开始拉动坚韧的桑皮线。线穿过皮肉,发出细微却刺耳的“嗤啦”声,如同在撕扯坚韧的皮革。暗红色的药线一点点将绽开的皮肉重新拉拢、缝合,在灰白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蜈蚣般扭曲丑陋的痕迹。

“黄泉路远,孽债难偿,莫回头……”口诀声单调地继续,像是某种催眠的咒语,又像是沈槐给自己壮胆的屏障。她强迫自己只专注于手上的动作:进针,穿线,拉紧。每一次针线穿梭,都带走一分尸身破碎的惨状,也试图缝合那可能随之逸散的怨毒之气。

雨声更急了,噼里啪啦地砸在屋顶和窗棂上,如同密集的鼓点,催促着,也压迫着。昏黄的油灯在穿堂的阴风中摇曳不定,光影在墙壁和那些纸扎上疯狂跳跃、扭曲。墙角那个被滴了朱砂的纸人童子,在晃动的光影里,那张惨白的脸似乎也跟着变幻表情,嘴角的弧度时而像是在笑,时而又像是在哭。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尸油,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腐水腥味和朱砂雄黄的刺鼻气息,沉甸甸地压在肺腑上,令人窒息。

缝到女尸胸口附近时,皮肉的破损尤其严重。河水长时间的浸泡和可能的撞击,让那里的皮肤和肌肉组织变得稀烂,如同被捣碎的棉絮。沈槐不得不俯下身,凑得更近。鼻尖几乎要碰到那冰冷湿滑、散发着恶臭的皮肤。那股阴寒的气息更首接地扑面而来,冻得她睫毛上都似乎结了一层看不见的霜。

她屏住呼吸,手腕因为长时间的专注和寒冷而有些僵硬。针尖小心翼翼地刺入一块相对完整的皮缘,试图将下方翻卷糜烂的组织覆盖缝合。

就在针尖刺入皮肉、桑皮线被拉紧的瞬间——

一只冰冷、、粘腻的手,猛地从尸体的另一侧抬起!

快得如同闪电!

五根泡得发白、指节浮肿变形的手指,带着河底淤泥的滑腻和刺骨的冰寒,如同铁箍一般,死死地攥住了沈槐正拿着针线的手腕!

“呃——!”

沈槐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一股电流般的寒意从被抓住的手腕瞬间窜遍西肢百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停了一瞬,随即疯狂地擂动起来,几乎要撞破胸膛!她瞳孔骤然收缩,浑身的汗毛根根倒竖!

她猛地抬头,对上了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不知何时,竟己睁开!

眼眶里没有眼白,也没有瞳孔,只有两团浓得化不开的、纯粹的漆黑!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死死地“盯”着她!被水泡得变形的脸上,那张微微张开的嘴,似乎在无声地开合!

“别……让……我……嫁……给……他……”

一个声音!

不是从耳朵里听到的!是首接在她脑子里炸响!

那声音嘶哑、破碎,像是喉咙被砂纸磨过,又像是从深水底传来,带着无尽的怨毒、恐惧和绝望!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锥子,狠狠凿进沈槐的脑海!

“轰——!”

油灯的火苗像是被这恐怖的意念冲击,猛地爆开一团巨大的灯花,发出“啪”的一声爆响!

整个铺子瞬间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绝对的黑暗!绝对的死寂!

只有窗外永不停歇的、令人心慌的雨声。

还有手腕上那只冰冷、僵硬、死命攥紧的尸手!

沈槐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极致的恐惧让她连尖叫都发不出来。手腕上传来的力量大得惊人,冰冷刺骨,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那怨毒的声音碎片,还在她混乱的脑海里反复回荡、切割:

“……别……嫁……他……”

“……棺材……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