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二章：暗室惊心
冰冷的药气沉甸甸地压在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苦涩的回味。沈明姝躺在冰冷的锦被里，右腿被银针压制后的钝痛如同潮汐般阵阵袭来，提醒着她身陷囹圄的现实。仆妇那句“安心养伤”的冰冷嘱咐，像无形的枷锁，将她困在这方寸之间，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
然而，这死寂本身就是一种酷刑。沈明姝的思绪如同脱缰的野马，在绝望的深渊里疯狂奔腾。萧凛的沉默像悬在头顶的利剑，沈文忠在地牢中的境况成了她脑海中反复咀嚼的毒药。他会招供吗？那封信到底有多大分量？萧凛……他究竟在等什么？
就在这无边的焦灼几乎要将她吞噬时，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她卧房门外不远处的廊下！
沈明姝的呼吸瞬间停滞！心脏狂跳起来！不是仆妇那种刻板沉重的步伐，这脚步声更轻，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沉稳和内敛的杀气！
是玄甲侍卫！
果然，一个刻意压低的、属于玄一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面对上位者时才有的、发自肺腑的恭敬：“王爷，沈文忠那边有新进展。”
王爷！萧凛在外面！
这个认知让沈明姝浑身血液都涌向了头顶！她猛地屏住呼吸，身体僵硬得如同石雕，所有的感官在瞬间提升到了极致！每一根神经都绷紧如弦，捕捉着门外传来的每一个细微音节！她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耳膜中奔流的轰鸣！
短暂的寂静。仿佛门外的萧凛只是微微颔首，示意玄一继续。
玄一的声音再次响起，压得更低，却字字清晰，如同冰珠砸落玉盘，带着铁血的寒意：“按王爷吩咐，血衣挂足十二个时辰，又‘关照’了他两轮。人己经彻底垮了，屎尿失禁，神志恍惚，只反复念叨‘饶命’、‘别杀我’。”
沈明姝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近乎扭曲的快意！沈文忠！你也有今天！你也知道怕了！当年沈府那漫天的血光、亲人的惨叫，你可曾有过半分怜悯？！
门外，玄一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和冷酷：“就在他精神彻底崩溃的边缘，属下按王爷的吩咐，‘无意’间透露了沈姑娘……正在府中养伤的消息。”
沈明姝的心猛地一沉！萧凛把她当成了击垮沈文忠的武器！一股冰冷的寒意夹杂着被利用的屈辱感瞬间席卷全身！她成了他刑讯逼供的工具！
“结果如何？” 一个低沉、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响起。是萧凛！他终于开口了！那声音近在咫尺，隔着薄薄的门板，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冰冷和威压，让沈明姝浑身汗毛倒竖！
玄一的声音透着一丝冷酷的满意：“效果奇佳！沈文忠听到沈姑娘的名字，如同被毒蛇咬了一口，整个人都弹了起来！眼神里全是见了鬼似的、难以置信的恐惧！他疯了一样抓着栏杆嘶喊‘不可能！她死了！我亲眼看见她掉进荷花池！尸首都烂了！’”
荷花池！尸首！沈明姝的瞳孔骤然收缩！巨大的愤怒和冰冷的恐惧如同两条毒蛇死死缠住了她的心脏！原来这就是他们掩盖她“死亡”的手段！原来她曾离真正的死亡如此之近！沈文忠！你好毒的心肠！
玄一继续道，语气带着一丝玩味的残忍：“属下便顺着他的话，故作疑惑，‘哦？沈大人亲眼所见？那荷花池……很深吗？捞上来的尸首……面目可还能辨认？’”
门外陷入一片死寂。沈明姝甚至能想象到沈文忠在那一刻的表情——恐惧、慌乱、谎言被戳穿后的巨大惊骇！
玄一的声音带着一丝掌控猎物般的冷酷：“他瞬间哑了，脸色惨白如纸，冷汗像水一样往下淌。支吾了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说当时场面太乱，他……他其实没看清尸首面容，是下人报上来的……他信了。”
沈明姝死死咬住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没看清？信了？好一个推脱之词！她恨不得立刻冲出去，撕开他那张虚伪的嘴脸！
“就在他心神大乱、前言不搭后语之际，” 玄一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铁血的杀伐之气，“属下突然厉声质问：‘沈文忠！当年沈府血案，沈文渊临死前，到底对你说了什么？！’”
轰——！
如同平地一声惊雷，狠狠劈在沈明姝的头顶！父亲临死前……对沈文忠说了什么？！
门外，玄一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铁锤，一下下敲击着沈明姝濒临崩溃的神经：“他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彻底击垮了！整个人在地，眼神涣散，嘴里无意识地反复念叨着一个词……‘青玉……莲花……’”
青玉莲花？！
沈明姝的脑子嗡的一声！父亲临死前的话！是关于“那件东西”吗？！那件让萧凛都觊觎、让沈文忠背后之人疯狂寻找的秘物？！
“属下立刻追问：‘什么青玉莲花？在哪里？！’ ” 玄一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和冷酷的压迫感。
“他……他像是被惊醒了，猛地摇头，眼神里充满了极度的恐惧，死死咬住了嘴唇，任属下如何威逼利诱，甚至用刑，都再不肯吐露半个字！只反复嘶喊‘不能说！说了会死！所有人都会死！’ 状若疯癫。”
不能说？说了会死？所有人都会死？！
沈明姝的心沉入了冰冷的谷底。这“青玉莲花”到底是什么？竟让沈文忠在彻底崩溃的边缘，依旧恐惧到如此地步？父亲临死前留下这句话……是线索？是警告？还是……指向那件秘物的唯一路径？
门外再次陷入沉默。这沉默比任何声音都更加沉重，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压得沈明姝几乎无法呼吸。她甚至能感觉到，萧凛那穿透门板的、冰冷审视的目光，仿佛正落在她的身上！
终于，萧凛那低沉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极淡的、冰冷的兴味，如同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
“青玉莲花……沈文渊……”
“呵……看来，本王这位沈姑娘的价值……比预想的还要有趣。”
“沈文忠的嘴，既然撬不开，那就先留着。让他活着，活在地狱里，清醒地看着。” 萧凛的声音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至于沈明姝……”
沈明姝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他要如何处置她？！
“她的伤……” 萧凛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带着一丝极难察觉的、近乎残忍的考量，“徐太医怎么说？”
“回王爷，” 玄一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沉稳，“徐太医说，箭创入骨，经脉受损，需静养百日，否则……恐有跛足之忧。”
“百日？” 萧凛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片漠然的冰冷，“太久了。”
“告诉她，王府不养闲人。” 他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判决，清晰地穿透门板，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刺入沈明姝的耳膜，“伤好之前，让她把沈府这些年……所有的账目往来、人事变动、尤其是沈文忠接手后的所有异常……事无巨细，写出来。”
“写不完……或者写得不能让本王满意……” 萧凛的声音微微一顿，那未尽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带着森然的寒意，“那她的腿，也就没必要好了。”
脚步声响起，由近及远，是玄一恭敬告退的声音。紧接着，是另一个沉稳的脚步声，不疾不徐，朝着她卧房的方向走来！
沈明姝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巨大的恐惧和冰冷的屈辱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他知道了！他一定知道她在偷听！否则不会在门外刻意说给她听！那句“王府不养闲人”，那句“写不完……腿也就没必要好了”，就是对她偷听最首接的警告和惩罚！
脚步声停在门外。门轴发出极其轻微的“吱呀”声，门被缓缓推开。
一股强大到令人窒息的冰冷威压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光线被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挡住大半。
沈明姝躺在冰冷的锦被里，身体僵硬如铁，连呼吸都停止了。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看门口，只能死死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般剧烈颤抖，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只有细密的冷汗沿着鬓角无声滑落。
她能感觉到那道冰冷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她的身上，从头到脚，缓慢而极具压迫感地扫过。那目光仿佛能穿透薄薄的锦被，看透她强装的镇定下那颗恐惧到极点的心。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流淌，每一息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没有斥责，没有质问。只有那无声的、冰冷的审视。
终于，那目光似乎在她枕畔那枚静静躺着的羊脂白玉佩上停留了一瞬。沈明姝几乎能感觉到那目光带来的、如同冰针般的刺骨寒意。
脚步声再次响起，不是离开，而是……朝着床边走来！
一步，两步……
沉稳而冰冷，如同踩在沈明姝紧绷到极致的心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