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二，晴。

胖乎乎的太阳羞红着脸，慢腾腾的从地平线往天上爬，阳光一点点洒满了大地，随着袅袅炊烟升起，整个祝家庄从睡梦中苏醒过来了。

“当～当～当……”钟鼓楼的钟声响了五下的时候，程新己经麻利的起床了，比平时早了有两刻钟。穿上粉色的对襟大褂和裙子，这是前几天少庄主的丫环小桃送过来的她穿不着的旧衣服。虽然是旧的，但看着还挺新，颜色都没怎么变。昨天洗过的头发看起来有点发黄，摸起来还算柔顺，程新站在挂在墙上的铜镜前让娘亲给她梳头。

“小妮，到学堂里要听老师的话。”

“好的，娘亲。”

“有人欺负你，就去找老师。”

“我知道了，娘亲。老师会用戒尺打手心吗？”

“小妮听话，老师就不会打。”

“好，我听话。”

“下午放学了，自己先在家里等着，我和你爹干完活就回来。

“嗯。”

在唠叨声中，娘亲给她梳好了双丫髻。

爹爹己经盛了好饭。三口人围着桌子吃早饭，一人一碗粥。程新感觉今天的粥又稠又好喝，她胸中好像有什么在欢快的跳动着，吃饭都比平时都要快。吃完饭，帮着娘亲刷好锅碗，程新跟着爹爹出了家门。

程新觉得今天的太阳格外明亮，她轻轻松松的就跟上爹爹的步伐了。

“慢一点，不用跑，学堂辰时西刻才开课。还有很长时间。”爹爹在后面说道。

“我没有跑啊，呵呵～是爹爹走的太慢了。”程新开心的说。

程新看见爹爹笑了，他平时很少笑的，程新很开心。

走出小胡同，拐入大胡同。这一片地方住的都是佃户，路上有扛着农具的人去往田间劳作。

正走着，迎面有人打招呼：“程大哥这是干什么去？”

“陈兄弟，我送孩子去学堂读书，呵呵。”

程新认识，是后院的邻居。程新甜甜的叫了一声：“陈叔叔～”。

“哎～小妮真乖。听说前段时间祝家族学在庄里选孩子读书，小妮是那时候被选上的吗？”

“是的，我们也没想到会选中小妮，呵呵。”

程新停下来，等着爹爹和陈叔叔说话。

“那真好啊，我家孩子和小妮差不多年龄，没选上，唉～”

“说不定后面还会选的，我听祝管家说这就第一次选，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的，陈大哥莫要着急。”

“希望如此吧，我去地里除草，先走了。”

“好，陈兄弟慢走。”

终于说完话了，程新抓住爹爹的手继续往前走。

“哎呦，这不是他程叔吗，你们父女俩这是干嘛去？”

刚走几步，一个女人从小胡同里拐出来，正好和程新父女俩碰个正着。

“哦，二嫂，我送孩子去学堂读书去。你这是干嘛去？”

程新不喜欢这个二婶，不过还是叫了声“二婶”。

“还能干嘛，下地干活呗。“女人没有理睬小妮，“哎呦你们家小妮可真行，都能去上学了。”

“二嫂家二姐没选上吗？我见祝管家领着人去你们住的那条胡同来。”

“哼～我们家二姐可没那命，饭都吃不上，还上什么学。”女人愤愤不平，“我还得干活，先走了。”

目送女人离去，程新小声说：“爹爹，我不喜欢这个二婶。”

“嗯～”爹爹牵着小妮，“咱们走吧。”

庄中大槐树下的院子就是族学，程新到的时候，院子中站着些人，都是送孩子上学的，孩子进去了，还想站在外边看看。学堂门口放着一张桌子，后面坐着新任老师祝万年，桌前一对父子在回答问题。

“孩子叫什么？”

“叫冯二郎。”

“嗯，这名字叫的太多了，我给重新给起个名吧，排行老二，叫冯仲良如何？”

“好好，多谢二庄主。”大人忙感谢。

“嗯，好了，冯仲良，你进去吧。”

站在旁边的祝东过来带着冯仲良走进学堂。

轮到程新和爹爹了。

“孩子叫什么？”

“我叫程新，程咬金的程，新年的新。”程新回答。

“程新，很好，进去吧。”

小桃走过来，拉起程新的手，“跟我来。”程新回头向爹爹摆摆手，跟着小桃走进学堂。

“哎哎～又来个女孩子。”

“嘘，老师不让说话。”

一进学堂，就听到好多窃窃的私语声。快速的扫视了一眼，多数的桌子后面都坐着人，还看到几个认识的。所有的眼睛都在看着自己，程新心里有点紧张，攥紧了小桃的手：“小桃姐姐……”

“不要怕，你就坐这里，”说着把程新带到前面一个女孩旁边的空位上，“你就坐这里，我的座位在你后面。”

“嗯。”程新答应着，学着别人的样子坐下来。

“我叫祝妍，”旁边的女孩看着她，眼睛大大的，“你叫什么啊？”

“我叫程新。”

“哦，程新，我见过你，过年的时候。”

“真的吗？我怎么没见过你。”

“看舞狮的时候，你在我前面。”

……

“啪啪”两声响，惊醒了两个说话的女孩。前面桌子后面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是刚才坐在门口的那个人，手里拿着根木条，这就是戒尺吧。程新想着，赶快坐好。

“咳咳～同学们，欢迎来到祝家庄学堂。我是你们的老师，我叫祝万年。”

程新默默记下老师的名字。

“开学第一堂课，我们来认识一下，我喊到谁的名字，谁站起来喊到，明白吗？”

程新不大明白，站起来喊到是什么意思？她看了看祝妍，祝妍正看着老师。

老师在椅子上坐下来，翻开了一本书。

“下面我开始点名，祝龙。”

“到～”

声音就在身后面，程新转过头看到少庄主站着，正看着前面。原来这就是站起来喊到啊，程新心下大定。

“好，坐下。下一个，苏小桃。“

“到～”好听的声音就在身后。程新看到是小桃姐姐。原来小桃姐姐姓苏啊，程新心想。

“好，下一个，祝忠。”

“到～”伴随着凳子移动的声音，一个小胖子在少庄主旁边站起来。

“好，下一个，陆乘风。”

“到～”

……

大家的头都跟着喊“到”的人转来转去的，程新记住了好多人的名字。

“下一个，祝妍。”

身旁的祝妍站起来：“到～”

“快到我了”程新想着，还有些期待呢。

“好，下一个，程新。”

“到～”程新忙站起来回答。

坐下后，程新感觉像完成了一件大事，安心多了。

很快，老师点完了名字。

“下面我说一下学生守则，学生守则就是做学生要遵守的规矩。仔细听，要背下来的。一、热爱华夏，热爱华夏人民。

二、按时上学，不随便缺课。专心听讲，认真完成作业。

三、尊敬师长，团结同学，对人有礼貌。

西、坚持锻炼身体，积极参加课外活动。

五、勤洗漱，服装整洁，不随地吐痰。

六、诚实勇敢，不说谎话，有错就改。

七、热爱劳动，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八、关心集体，爱护公物，拾到东西要交公。”

老师抬头看着大家，“这八条规矩，违反了要受罚的。”老师拿起戒尺在桌子上敲了一下。“下面我带着大家一条一条的学习。第一条、热爱华夏，热爱华夏人民。大家知道什么是华夏吗？我们生活的这片大地就是华夏，生活在这片大地上的人就是华夏人。我们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这里有我们的亲人、朋友，我们这里的所有人，都是华夏人的一份子，所以我们要热爱华夏对不对？”老师看着大家。

“对～”有人回答。

“所以我们也要热爱华夏人民对不对？”

“对～”程新也跟着回答。

“第二条：按时上学，不随便缺课。专心听讲，认真完成作业……”

……

“好了，学生守则讲完了，咱们来学两个字。”老师从桌子上拿了一个黑乎乎的小棒转身在白色的板子上写了两个字。

“这个字念男，”老师指着一个字说，“男人，男孩子的男。大家跟着我念，男～”

“男～”程新跟着念。

“这个字念女，女人，女孩子的女。跟我念，女～”

“女～”程新跟着念。

“好，记住这两个字，院子西南角有两个茅厕，男生去门上写男的，女生去门上写女的。不要进错了，听懂了吗？”

“听懂了～”

“下课后，可以休息一刻钟，不能出院子。听到哨声要回来上课，来晚的要罚。”老师又拿起戒尺在书桌上敲了一下。又拿起个竹哨放在嘴里吹响：嘟～

“听到这个声音就回来上课，都明白了吗？”

“明白了～”

“好，下课休息一刻钟。”老师站起来，拿着书和戒尺走出了后门。

学堂里立刻响起了桌子和板凳移动的声响。有男生嘴里喊着“嗷～”从前门跑出去了，越来越多的人站起来。

程新刚要问问祝妍下面做什么，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转过身来，苏小桃笑着说：“程新、祝妍，我们也出去走走吧。”苏小桃又叫上了另外两个女生。

程新牵着祝妍的手跟在苏小桃后面走出学堂，外面的太阳高高挂在天上，阳光明媚，微风吹在脸上痒痒的。院子里被男生占领了，喧闹的声音震天响，有几个还在打闹着。

一刻钟的时间转瞬即逝，随着“嘟～”一阵哨声，第二节课开始了。

时间过的飞快，随着“当～当～当～”十次钟声，酉时到了。还没新鲜够呢，就到放学时间了。

程新和吴云还有几个住一片的男生一起回家。

回到家中，从屋门旁边的青砖下找到钥匙打开门。程新用碗在水缸里舀了半碗水，端到院子里的石台上，拿出学堂发的毛笔，沾着水开始练字。这块石头又大又光滑，是爹爹从山上运回来的，放在院子中当桌子用。天气暖和的时候全家人就在上面吃饭，现在当纸张用了。

今天老师教了a、o、e、i、u、v六个字母，还教了１、２、３、４、５五个数字。程新都会读，会写了。她要继续练习，要写的和老师写的一样好看。

程新一笔一划的写着，快写完半碗水的时候，爹爹和娘亲回来了，看到程新在写字，很高兴。

程新停下练字，和娘亲一起做晚饭。程新家里平时没有活的时候，一天吃两顿饭，到了农忙干活的时候就一天吃三顿饭。

“小妮今天在学堂都做什么了？”娘亲一边做饭，一边问坐在灶台前烧火的程新。

“点名，学习了学生守则、字母和数字，还学了健身体操”程新掰着手指回答。

“哦，中饭吃了什么？”

“馒头、米粥还有白菜。”程新回味着中午饭菜的香味回答。

“哦，还有菜啊，你吃饱了没有？”娘亲关心的问。

“吃饱了。”

“学生守则是什么？还有那什么母什么数的又是什么？”在一旁爹爹好奇的问。

“是字母和数字，不是什么母什么数。”程新给爹爹纠正错误，“字母就是aoeiuv，老师说是给汉字注音的。数字就是１２３４５啊，数数用的。”

“哦，是这样，”爹爹点头，“学生守则呢？”

“学生守则就是学堂的规矩，违反了就要挨罚，老师会打手心的。”程新很有耐心的解释。

“有学生挨打吗？”娘亲问道。

“没有啦，今天没有人违反学生守则。”

“那你可不要违反啊，女孩子被打，多丢人。”娘亲叮嘱道。

“嗯～”程新点头。

“都有什么规矩啊？”爹爹问。

“一、热爱华夏，热爱华夏人民。二、按时上学，不随便缺课。专心听讲，认真完成作业”

“什么是华夏，华夏人民又是谁啊？”爹爹不解的问。

程新感觉今天爹爹变笨了。

“我们生活的这片大地就是华夏，生活在这片大地上的人就是华夏人。”程新很自豪的说，“我们都是华夏人。”

“我们这里不是大宋吗？怎么又成华夏人了？”爹爹感觉很奇怪。

“老师说大宋就是华夏的一部分，大宋人都是华夏人。”程新很认真的给爹爹解释。

“哦～原来是这样，从来没听说过，你们老师真厉害。”

“那可是。”

一会晚饭做好了，一家三口人围着桌子开始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