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谁还没有点秘密呢。
就像是洛雅寒一直都把内心脆弱的那面掩盖在最深处，就连月饼打算牺牲自己去换取月夜的记忆时，都能选择保守秘密，那么月夜这个心思缜密之人，自然也有自己的“隐瞒”。
本来以为，这些话可能这辈子都没机会说出来，也没必要说了。
但此时，雅寒姐那紧盯不放的目光，并不打算让月夜就此得过且过。
那就，说吧。
反正，历经生死，如今还得幸能呼吸此世的空气，上辈子的事，还有什么不能讲的呢。
“我记得...那好像是我见到雅寒姐之前听到的，在宴会厅的后边，洛家休息的地方。”
“听到什么了...？”
“就是婚约的事。”
“慕卿，能具体讲讲吗。”
“嗯。”
或许是冥冥中自有些缘分天注定的意味？
当时的【夏慕卿】在自家妹妹的生日宴上那肯定是如鱼得水，社交小天才到处奔走，给来到自家的宾客们敬茶水，大家都很喜欢这个开朗活泼又说话得体的小少爷。
其实夏慕卿没有什么目的，他那时候还小，想法也很纯粹，就是想着活跃一下会场的气氛，不至于让慕瑾的生日会冷场，给慕瑾留下最好的童年记忆。
但是他忽视了一点，那就是...
——这样一个伶牙俐齿，长相清秀可爱，而且重点是家财万贯的小少爷，是会被某些处于风雨飘摇中的家族盯上的。
“好像那是我给洛家伯父伯母道谢他们能来给慕瑾过生日之后吧，我说完话就想回去带着慕瑾出去透透气，可是走之前...我听到了一个很奇怪的话题。”
“所以你是躲在旁边去听了...？”
“嘿嘿...人都有好奇心的嘛。”
更何况。
他们说的话，事关于我。
那个苍老的声音，应该就是时任洛氏集团总经理，也就是洛家二把手的人物，洛雅寒的亲爷爷。
【刚才那位就是夏家的长子吧...真的是很优秀。】
【老爹，可是我们确定要这样做吗...什么？我不是那个意思，雅寒当然足够配得上他，我是说...现在也不知道未来的夏慕卿能不能像现在这样，变数也很多，真的要现在就把雅寒未来的婚约给订下吗...这是否是一种不负责任，万一以后雅寒长大了，她该怎么想...】
【现在不是考虑那些的时候了，现在洛家是个什么状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二叔现在野心膨胀，疑心也跟着越来越大，他眼里容不下雅寒，以后我也没法事事都护着你们了...除非这样，不然你就要看着雅寒走她讨厌的路？给她做一张【护身符】，这不是坏事。】
【真是最差劲的情况了啊...哎，算了，老爹，先别说那些了，就算咱们愿意，人家还不好说呢。我跟老夏说得上话，看看他们夫妻俩能不能看上雅寒吧...雅寒现在在哪？】
【在栅栏外边，那孩子不想进来。】
【哎，这孩子，还是那么孤僻...】
信息的整合理解，那对于一个七岁的小孩来说或许是相当超规格的能力。
但是，那对于【夏慕卿】来讲，小菜一碟。
只言片语，还有洛家夫妇的焦虑，对部分信息的透露，还有那些游离的目光，就足够拼凑出一张越发完整的拼图。
“那时候，我也跟父亲打听了点事情，关于洛家的。”
“十年前的洛家吗...”洛雅寒身为洛家大小姐，其实也没有那么了解自己的家族，“我只记得那时候，二爷爷管理之下的洛家很分散，公司上下各有心思，但是这跟我还有关系吗...？”
“大概，是你二爷爷想把你送出国吧，因为你其实在洛家未来一代的期望里很高。”
“原来如...什么？”
月夜情绪平稳诉说而出的话语，洛雅寒后知后觉理解其内容后逐渐睁大了眼睛。
“难道...大爷爷不是想把我当筹码，去拉拢夏家当靠山，换企业的掌控权？”
“一半一半吧，一半就是你理解的那样，另一半...他应该是想保护你。”
人心不能用单纯的“善恶”来定义，面对一个偌大的公司集团，你要是说一个二把手对于头把交椅一点兴趣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有时候，包括历史上很多的叛乱都是同一个理由，历史在无尽的轮回重复。
——那是被迫无奈才举起的反旗。
“其实两者之间并不矛盾，不管是野心，还是被迫的防守，你爷爷都需要做出些应对，如果假设说我的猜测是成立的，当时你二爷爷就是把你视为威胁，想方设法送你出国远离洛家的话...雅寒姐，我想问一下，当时你记不记得周围的人说要送你出国之类的话？”
“我想想...我想想...”
即便是洛雅寒，现在的心情也很难平静了。
因为她现在，仿佛是在月夜的意识引导下，在窥探一场自己明明经历过，却没有真正了解的过往。
“有的...是有的，慕卿，那时候我爸妈好多次都在问我，想不想到国外去读书，说是条件都会好一些，但是我说不想之后...他们都没有再坚持提这件事了。”
“是吗...那看来，我没有猜错。”
月夜一声轻叹，柔弱的身躯里叹出的无奈，似是在讲述一个道理。
越大的山河，就越是容易藏污纳垢，越是表面光鲜的大家族，就越可能暗面重重。
“既然这样，那就都能说得通了，你二爷爷想方设法给你爷爷施压，让他把你给送出国去，远离下一代洛家继承者的圈子，等于铲除后患，给他自己的未来铺路，但是你爷爷又不想这样，那么把你留下的唯一方法...”
“找一个靠山...？”
“是的，当时最好的靠山，就只能是夏家了...”
嗡的一声轰鸣，多年也没有想通的困惑，顿时在洛雅寒的脑海里连成了线条。
她的脑海里，很难不想起回忆中，已经逝去的爷爷，那时候以慈祥的微笑，向自己许诺的话语。
【是吗是吗...嗬，雅寒不想出国啊，没看出来你还挺念家的哟。行...那大爷爷就不提了，以后咱们都在家里读书，谁要是再说让你出去，爷爷就打他。】
“......”
树欲静而风不止。
或许有些人有些事，就只有彻底离开了的某一天，你才知道，那微笑背后隐藏的轻风。
雅寒坐在椅子上久久无言，似是在消化岁月的苦涩。
直至...
不对...
这不对...
如果是这样的话。
一直以来，洛雅寒一直以为自己是【工具】，是洛家用以谋取权力的说法，就彻底崩塌了。
那么，在这场博弈里，究竟是谁被当成了【工具】？
她难以置信地抬头，以红润的双眸，望向身旁的女孩。
这个曾经因为自己而消亡，差点就永远回不来的，爱笑的女孩。
“...那岂不是说...慕卿你其实早就知道自己是洛家要利用的【靠山】...？”
“哈...这个...算是吧，不过雅寒姐不用在意哦？是我自己愿...”
“怎么可能不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