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人没死
沈长菱靠在院墙边,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她叹了口气,把事情经过仔细说了一遍。原来是松氏和沈若风把这媒婆打伤的,要不是她刚好路过,这老妇人怕是要交代在那里。
“做得对!”沈丰年一拍大腿,“松氏现在是咱们沈家的人,要是出了事,这麻烦还不是得我这个管事的来处理?你救了她,也是救了咱们沈家的名声。”
“我也是这么想的。”沈长菱冷着脸,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不过这媒婆说话的样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三番五次地来纠缠松氏,背后肯定有猫腻。”
张老收拾着医具,冷哼一声,“这种人向来唯利是图,能有什么好心思。我行医这么多年,见过太多这样的人了,为了一点好处,什么缺德事都干得出来。”
“寡妇家门口争议多多啊。”沈丰年摇头叹气,目光中带着几分同情,“那柳拐子怕是给了不少好处,不然她也不会三番五次地来撮合。这种事情啊,还是得看当事人的意思。”
沈长菱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我去把松氏和沈若风叫来,这麻烦是她们惹出来的,总不能一走了之。”
她刚走到门口,就见松氏在外面徘徊。见到沈长菱出来,松氏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声音有些发抖,“听说张大夫在这儿?”
“人没死,在院里。”沈长菱看她脸色苍白,语气稍微缓和了些。
松氏如释重负,长出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我刚才真是吓坏了,要是真出了人命,我这下半辈子可怎么过?”
“人是你们揍的,带走吧。”沈长菱指了指院内,“好生照顾几天,别再出什么岔子。”
松氏脸上露出为难之色,但还是点头应下,“好,我这就去找人来帮忙。”
她很快找来几个帮手,小心翼翼地把媒婆抬到自己院子里去了。整个过程中,媒婆都没有醒过来,只是偶尔发出几声微弱的呻吟。
张老在一旁挤眉弄眼,欲言又止。沈长菱会意地点点头,“那些人在村口,您去隔壁小院看看?我要和我爹说点事。”
“没跑就好!我这针可金贵着呢,那边还有十二根等着取呢!”张老一溜烟跑了,脚步轻快得不像个老人。
院子里只剩父女二人,沈丰年疲惫地靠在石凳上。他望着天空发了会儿呆,才开口问道,“丫头,你这几天去哪了?”
“爹,我外出这几天,家里是不是出事了?”沈长菱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试探着问道。她注意到父亲眼底的疲惫,还有那微微颤抖的手指。
“能不累吗?”沈丰年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寒陵地多人少,咱家水田旱地加起来四百多亩,两头牛都累趴下了。”
“我是说,有没有外人来找麻烦?”沈长菱追问道。她的直觉告诉她,父亲有事瞒着她。
沈丰年猛地坐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怎么知道?”
“您先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沈长菱的心沉了下去。
“前几天半夜,几个黑衣人翻了你哥哥们的房间,碰到云昂设的机关才惊动了我们。”沈丰年神色凝重,声音压得很低,“那些人一见面就要杀人灭口,要不是你孟师父在,我和云昂怕是都见阎王去了。”
沈长菱心中一沉。
“丫头,”沈丰年正色道,“你老实告诉爹,你在外面到底干什么了?这些人为什么要来咱们家?”
沈长菱沉默片刻,目光落在远处的农田上,“爹,您有没有考虑过,我娘,或许不是外婆亲生的?”
“嘘!”沈丰年慌忙捂住她的嘴,左右张望了一下,“你从哪听来的?这要是让你舅舅家知道了,我非挨揍不可!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沈长菱扒开他的手,压低声音说道,“您仔细想想,姥姥姥爷的长相,再回想一下几个舅舅,哪个和我娘像?而且您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舅舅们从来不提我娘小时候的事?”
林月的真实容貌,从未完全展露在世人眼前。
成亲前,她总是留着厚重的刘海遮住眉眼,一身素净的布衣,低着头快步行走在乡间小道上。言语举止与常人有异,旁人也很少会留意她的长相。偶尔有人想要搭话,她也只是微微点头,转身便匆匆离去,留下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成亲后的沈丰年见到她的真容,第一反应就是惊骇。那一刻,他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茶盏里的水洒了一地。他想方设法遮掩,根本不敢让她以真面目示人。
后来用青核桃汁把她那张脸涂抹得又黄又黑,日子久了,连他自己都快忘了她本来的模样。每次看着妻子涂抹青核桃汁的背影,他的心里总是翻涌着说不清的情绪。
此刻被女儿这么一提醒,沈丰年不由得细细回想起岳父一家的相貌。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思绪飘回多年前初次登门拜访的场景。
这一想不要紧,他的心里顿时掀起惊涛骇浪。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手指的敲击声也戛然而止。
岳父一家的长相虽说平平无奇,但绝对不会有月娘这般惊世骇俗的容貌。那张脸,仿佛不属于凡尘,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贵气。
就连月娘的双胞胎哥哥,容貌与她也是天差地别。兄妹俩站在一起,谁都不会想到他们出自同一对父母。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沈丰年猛地站起身,椅子被撞得向后倒去,发出一声闷响。他的声音都在发抖,脸色苍白如纸,“你姥姥一家待你娘那般好,若真是......”
话到嘴边,他却说不下去了,只是不停地摇头,仿佛要把这个可怕的念头甩出脑海。
沈长菱看着父亲惊慌失措的样子,心中五味杂陈。她轻轻叹了口气,扶起倒地的椅子,“事实不会因为我们的否认就消失。上次娘露出真容时,张老和靖王妃的反应很不对劲。”
她停顿片刻,回想起那天的情形。张老的眼神从震惊到悲伤,再到一丝难以察觉的愧疚。而靖王妃更是面色大变。
“张老还说,娘长得与他小师妹有八分相似。”沈长菱继续道,手指无意识地着桌面,“这次的黑衣人,我怀疑就与此事有关。但我想不通,他们到我家究竟要找什么?难道是与娘的身世有关的物件?”
她皱着眉头,回忆着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可从小到大,我也没见娘特别珍视什么东西啊。她总是把自己打扮得很普通,连首饰都不戴。”
“你这话到底啥意思?”沈丰年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你是在暗示你娘身世有问题?”
沈长菱神色严肃地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无奈,“逃避解决不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