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露抬手阻止了要去请大夫的人,上前把手按在姜氏的腕间,探了脉搏。
片刻后,神情凝重地道:“请大夫治标不治本。母亲的生辰八字,与老太太的煞气相冲。唯恐母亲因此遭难,还是暂时远离湛府,过渡一段时日吧。”
她朝一脸关切焦急的姜淮中看去,道:“既然大舅在,不若便将母亲接回姜家暂时避一避?”
姜淮中自然是满口答应:“好好好,我看行。”
旋即看向湛天承:“湛大人,你觉得呢?”
二人品级相当,但翰林院学士上限高,将来的前程远比史官要强得多。
若非娘家人可靠,姜氏多年无子,还病恹恹的,早就要被休了。
因此,姜淮中如此轻飘飘一问,湛天承即便再不满意,也不好说不准。
但他明显对湛露的说法保持怀疑态度:“如何个冲撞法?为何请来的道长没说冲撞?”
湛露咧齿一笑,“也许,是他们的本事没我强?”
论如何用一句话得罪所有同行!
湛天承无言以对,朝请来的术士看去。
一般说来,家中有丧,都会请术士来推算,一来选择落葬吉时,而来也让相冲的人避开。
湛家请来的也是有头有脸的一位术士,是一位道士。
先前己经算好了,可没说姜氏也在冲撞范围内!
那道士可就不服气了,站出来,拧眉道:“七小姐既然是同道中人,便应知晓,父母至亲,都是算不出来的。”
“哦,抱歉。”湛露一句破除:“我订正一下,你们所知道的湛七小姐己死,不信你把生辰八字推一遍!”
她将原主的生辰八字报了出来。
原主己经死了,别人拿这个八字也做不了什么,也无法对她做什么,所以她并不怕爆出来。
这位道士掐指算了算八字。
水平有点,但不多。
耗费的时间,也稍微多了一些。
但最终,他一脸吃惊地抬起头来:“你……”
湛露微微一笑:“敢问这位道友,我母亲可是会被老太太的煞气冲撞到?您若算不出,我可以帮你?”
倘使这位术士是个江湖骗子,大概就要开始胡搅蛮缠一通了,但偏偏,他还真能算出点东西!
术士名叫重山,是帝京南郊白云观的道士,看上去有点年纪了,留着一撇山羊胡。
他盯着湛露的脸,面色凝重地看了许久,最终开口:“小友算的,很对!”
称呼小友,代表他认可对方的能力。
湛露对他微微一笑,转头看向湛天承:“湛大人,如此便让舅家把我母亲接去了。”
都到这地步了,湛天承还能说什么?
史官最重名声,他总不能真让母亲冲煞发妻,回头名声都臭了。
于是,姜淮中立即命人将姜氏送出湛家回学士府。
湛府门外,姜淮中看着送出来的湛露,有些担忧:“你……一个人能行么?”
“大舅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只等我送消息过去,大舅就把和离书送来便是。”
湛露在现代从来没怕过,清净宗全派就是她的底气。
而来到大梁,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干他们这行的,安人事听天命,是基操。
想到和离,姜淮中还是有些踌躇:“一定要你母亲走到这一步?”
“必须!”湛露不容拒绝地道:“大舅不用忧心母亲的未来,她有我!”
她有我,这三个字,竟让姜淮中听出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他虽心有疑虑,眸光扫到她身后的知微,瞬间生出了勇气:“好,都听你的吧。”
若真有那位主子做背书,还有什么怕的呢?
小小的湛家,在摄政王的眼里,啥也不是!
纵然当前朝廷党派之争很是激烈,皇叔党一首在想尽各种办法要制约摄政王,摄政王依旧把大权牢牢握在手里,护着小皇帝安稳。
送走姜氏后,没了掣肘自己的东西,湛露便轻松了。
马车己经看不见了,她转过身来,仰头看着湛府的牌匾,唇角勾了勾:“离开之前,清算旧账,岂非很有必要?”
湛露还没有来到灵堂,半道上看见一道身影等在路旁。
是重山道人。
“七小姐!”重山行了个道门礼。
湛露挑眉不动声色地问:“道长是专门在这里等我的?”
“是。”重山面色凝重:“贫道看不穿小友的来历,但想问一个问题。”
湛露很给面子:“你说。”
对于同道,她向来多一点耐心,前提是:对方不能是一肚子坏水。
重山仰头望向上空,道:“贫道才疏学浅,多年所习也只是皮毛。湛府上空一片黑雾,恐遭大难。老夫人的过身只是个开始,不会是结束。可以贫道之能,无法解决。敢问小友,可有办法?”
湛露笑了。
所以说,的确是有点本事的,但不多。
她迈开步子继续往前走,道:“因果轮回,报应不爽。道长,逆天改命不可取,你应是懂的。”
丢下这话,她与重山擦身而过。
重山心里咯噔一下。
他转过身来,看着湛露走进灵堂的背影,也不管她是否还能听见,行了个道礼,道:“多谢道友提点!”
湛露自然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友情提示重山再插手湛家的事会引火烧身,是因为他方才顺着自己的意思做。
听人劝,吃饱饭。
如果他执意要插手,将来脱不了身,也怨不得别人!
她迈步进入灵堂,所有人看见她的身影,一时之间竟是无言。
湛娴儿也在,跪在葛姨娘的身后。
见湛露进来,她赶忙问:“他们说的是真的吗?你……你不是七妹?”
“你觉得呢?”湛露不答反问。
对上她淡然却好似能看穿一切的眼神,湛娴儿愣了愣,喃喃说道:“你的性子,的确和七妹南辕北辙。”
“因为你的七妹死了呀。”湛露接过这话,眸中带着似笑非笑,扫过灵堂内的所有人,道:“永安寺那一夜,你们所认识的那个——湛家不受宠的嫡女湛露,己经死了!”
大梁的习俗,丧事头一日,来的都是众家亲戚,包括族亲以及姻亲。
换句话说,叫做利益共同体。
吊唁的客人,通常在次日才会来。
所以此时在灵堂上的,里里外外都是有亲戚关系的。
先前湛露没有发作苏姨娘,等的就是人多。
她可没有那么多闲工夫玩小打小闹的宅斗,要就一次性撬底!
因此,在众人惊诧地看着她的时候,她昂首挺胸朝苏姨娘和湛枚儿走过去。
“苏氏,你们母女俩好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