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露衣着很简朴，并没有穿什么宽袍大袖，不但是窄袖，还是扎袖口的那种。
身形萧条，腰杆挺首，利落干脆，宛如一柄出鞘的利剑！
她的视线盯上了苏姨娘和湛枚儿母女，眸光锐利，有看透一切的淡漠。
“你们……”她掷地有声地开口：“苏姨娘、湛枚儿！”
“你们希望湛露死。”
“但，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凡事做过必有痕迹！亲自动手，她死了终究能查到你们头上，所以……”
“你们给她下了药，企图让她在永安寺与你们找来的野男人苟合，半夜抓奸，好让那些个女德标杆人物的夫人们在盛怒之下，将她浸猪笼沉塘！”
“好一招借刀杀人计！”
“只要湛家这位唯一的嫡女死了，湛夫人那羸弱的身子骨，也生不出第二个孩子来。”
“再熬一段时日，便可对湛夫人下手……她身子弱，每日入口的汤药多，想要做手脚可太容易了！”
“等湛夫人归天，你们便可对外宣称她是因为丧女之痛伤心过度、不治身亡！”
湛露说话，有种魔力。
仿佛一个发光体，令人的注意力不由自主放在她身上。
内行人——譬如重山，猜疑地看着她，心忖：莫非这就是师祖说的，天生道灵圣体？
明明她身上灵力不强，却仿若能吸收空气中的五行灵气，根本不用打坐修炼，便能将这些灵气吸纳入体、沉在丹田为自己所用。
她修的，己经不仅仅是道法。
而是真正意义上的玄门术法！
人，乃天地生灵之一，也会情不自禁地朝灵气聚集的方向靠拢。
因此，所有人都愿意侧耳倾听听她说话，并认真地分析她话中之意！
他这是：遇上真正的高人了！
湛露说完，苏姨娘与湛枚儿的脸色越来越白。
苏姨娘立即矢口否认：“你胡说！”
湛露并不理会她，转头看向湛天承，道：“身为太史令的湛大人，男子汉大丈夫，岂能无妻？”
“生不出儿子的妻子、无用的女儿，好大两块绊脚石！”
“苏姨娘心里大概是想，她这位代行当家主母职责的妾室，生出了湛府唯一男丁的妾室，在湛夫人身故之后，她就可以扶正了。”
“而湛大人你……”
“虽这个局不是你设的，但我想，你应该很满意这个结果！”
“即便不扶正她，你也可娶一续弦，西十几岁正是闯荡的年纪，再拼一把说不准还能迸出俩儿子来！”
她笑眯眯地问：“诸位，我分析的，是不是合情合理？”
湛家一众亲戚无意识点头。
按正常逻辑，她的推算完全没毛病！
一时之间，灵堂内鸦雀无声，众人的目光都在湛天承、以及苏姨娘母女之间，来回扫射。
湛天承面色铁青。
他那么好脸面的人，哪里能容女儿这般编排他……更何况，他的确是她所说的这样！
但，他不能在这么多亲戚面前说出来，便给了苏姨娘一个眼神。
苏姨娘意会过来，当即出声否定：“你这番猜测，不过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先前湛露说出生辰八字让重山道长掐算的时候，她就己经在想办法了。
此时倒也不算慌乱。
她镇定自若地道：“小七，我知道你乃嫡出，一向看不上妾身、以及妾身所出的儿女。可你也不能编造这样的故事来陷害我们！你明明还好端端地活着，怎么就说自己死了？”
“可是……”湛娴儿是完全信了湛露的话：“方才重山道长都掐过七妹的八字，也认为七妹阳寿己经到头！”
苏姨娘朝自己的女儿看了一眼。
在生母的暗示下，湛枚儿大声提出质疑：“这怎么说得通呢？重山道长虽然是湛府请来的，却未必不是她湛露早就买通的！”
重山愣住，怎么也没想到：突然飞来一口锅扣自己头上！
他是骄傲的——虽然在湛露面前，他的骄傲摔了个稀碎，但面对这群人，他还是十分矜傲：“湛大人，倘使贫道在你们眼里是这等宵小，那您便另请高明吧！”
他一抖拂尘，便转身要走。
湛天承忙道：“道长留步，小女愚钝不会说话，还请见谅。”
说着，瞪了湛枚儿一眼。
湛枚儿唇角动了动，心里不太服气，却丝毫不敢反抗父亲。
湛露唇角泛起冷笑。
湛家的重男轻女，几乎要顶破天了！
即便是最得宠的湛枚儿，在湛天承的眼里依然不算什么！
那么，原主的地位可想而知。
此时，有人提出疑义：“帝京内诸多大户人家有丧，都会请重山道长前来做法事，我不信他会被收买！”
湛天承必须站出来表态：“老夫相信重山道长。不过——”
他看向湛露：“你说小七己经死了，那你又是何人？”
湛露咧齿一笑：“我是来替天行道的人！”
苏姨娘见先前的路走不通，便换了一条：“即便是青天大老爷断案，也都是需要证据的。你非要说妾身谋害嫡女，是不是也应该拿出让人信服的证据来？”
湛露唇角一勾。
事实上，苏姨娘这条计策做得确实很好，她的确没有实证。
但，她不需要！
“哦。”她淡然一笑，“既然你不肯承认，那么便湛露本人，亲自来与你们说话！”
说完，她拿出一只魂瓶，拧开了瓶塞。
左手捏着瓶子，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掐法诀。
金色流光从她指尖窜出，随着她念动咒语，袅袅青烟从瓶口冒出、飘散，逐渐在众人面前汇聚成型。
看清楚那魂形后，湛枚儿花容失色：“小七！”
她最怕鬼，连平时疼爱她非常的祖母变成鬼了后都怕，何况原主湛露？
先前招老太太的魂，斗室狭小，并没有多少人亲眼看见，只是听见到的人说得绘声绘色的。
可此时灵堂上人多得很，看到这一幕，传说变得具象化！
湛府不少下人一眼将这魂魄的模样认出来：“这才是七小姐！”
“对对对！那位……看着都不像七小姐的性子！”
“真正的七小姐，真的……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