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比记忆中更刺鼻。林悦盯着儿童病房里空置的摇篮，手指无意识地着床头挂着的星光风铃——那是孩子出生时顾玄宸亲手做的，每个铃铛里都封存着一句“爸爸爱你”的录音。

“顾太太，这是最新的寻人启事模板。”助理将平板放在桌上，屏幕上循环播放着孩子的照片，金色印记被马赛克覆盖，“警方建议我们增加‘提供线索者重酬’的字样，但先生说...”

“他又擅自做主了？”林悦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狐耳在发间蜷缩成脆弱的弧度。自从小星失踪，顾玄宸就禁止她在公开场合露出狐族特征，美其名曰“保护隐私”，实则是怕织命者通过灵力波动定位他们。

卧室传来瓷器碎裂声。林悦冲进去，看见顾玄宸站在满地碎片中，机械臂上沾着蓝色颜料——那是孩子生前最喜欢的星空色，他正试图用颜料覆盖机械臂的金属纹路。

“你在做什么？”她弯腰捡起碎片，锋利的瓷片割破指尖，狐火却迟迟未现——自从那晚在数据工厂崩溃后，她的灵力就再没完整凝聚过。

“他说过喜欢我的机械臂变成星星色。”顾玄宸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在谈论天气，“现在连这个都做不到，我算什么父亲？”

林悦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触到皮下异常发热的齿轮：“你又吃了违禁药？！陈墨言警告过你，芯片会排斥人类情感！”

“那又怎样？”顾玄宸甩开她的手，机械臂扫落床头柜上的相框，“反正我们己经失去了一切。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的狐尾白了一半，灵力枯竭到连治愈伤口都做不到，而我...”他掀起衬衫，露出胸口正在腐蚀的机械心脏，“再过三个月，就会彻底变成没有情感的机器。”

两人的争吵声惊醒了机械玩偶“小星二号”，它摇摇晃晃地走过来，用电子音重复着固定台词：“爸爸妈妈别吵架，宝宝在星星上看得到哦。”林悦猛地抱住玩偶，却在它腹部摸到一张纸条，上面是顾玄宸的字迹：“对不起，我把真正的小星玩偶送去化验了。”

“你居然去验他的DNA？！”林悦的狐尾绷成钢针状，“你怀疑他不是我们的亲生孩子？！”

“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从哪个时空来！”顾玄宸的机械心脏发出刺耳的轰鸣，“说不定他的消失只是数据回收，说不定我们从来没当过父母！”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因为林悦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深夜，林悦抱着星光笔坐在飘窗上。笔端的微光每隔七分钟闪烁一次，那是小星失踪前的心跳频率。她对着月亮哼唱那首永夜童谣，狐火终于渗出几滴，在掌心凝成星星形状——却在看见顾玄宸走进房间时迅速熄灭。

“明天...我们去离婚吧。”顾玄宸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他手里攥着一份文件，“我己经联系了时空管理局，他们会为你安排新的身份，抹去狐族特征，去过正常人类的生活。”

“所以你要放弃寻找小星了？”林悦的声音异常平静，“用离婚来切断我们的灵械契约，这样你就能毫无负担地回归‘正常’，对吗？”

“我们的存在就是个错误！”顾玄宸突然失控，机械臂砸穿墙面，“看看我们周围，哪一样不是织命者的陷阱？小星的失踪、苏晚的阴谋、甚至我们的爱情——全是代码编织的谎言！”

林悦站起身，狐尾扫过他的机械心脏。那里不再有温度，只有齿轮转动的冰冷节奏。她想起婚礼那天他说的“真实的心跳”，原来不过是数据泡沫。

“好，我同意离婚。”她从抽屉里拿出早己签好字的协议，“但在那之前，我要去一趟第13号时空。陈墨言发来消息，说那里的酸雨停止了，可能有小星的线索。”

顾玄宸的瞳孔泛起数据流，那是系统在强制压制情感波动：“你知道时空管理局禁止私自穿越。而且你的灵力...根本撑不住单程旅途。”

“那就让我死在寻找他的路上。”林悦将星光笔插进胸口，狐火顺着笔尖爆发，在地板上烧出时空裂缝，“至少这样，我还能以母亲的身份死去，而不是作为你的‘错误’被删除。”

“林悦！”顾玄宸的机械臂抓住她的手腕，却在触到她皮肤的瞬间被狐火烧伤。他看着自己冒烟的机械臂，突然笑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原来你早就打算好了...用自杀式穿越逼我就范。”

裂缝深处传来熟悉的童谣片段，这次清晰得可怕。林悦转头，看见孩子的金色印记在裂缝中闪烁，像在指引方向。顾玄宸的机械心脏突然跳出异常频率，竟与童谣的节奏同步。

“最后一次。”他扯下胸前的机械心脏，将芯片塞进裂缝，“如果这次还找不到他，我就陪你一起留在时空乱流里。”

狐火与数据流在裂缝中交织成桥，林悦最后看了眼卧室里的空摇篮。月光透过窗户，在摇篮里投下一片星形光斑，仿佛小星正躺在那里，等待父母的拥抱。

而在时空的另一端，十二个机械玩偶同时睁开眼睛，它们的瞳孔里映着不同的星空，嘴里哼唱着同一首童谣。其中一个玩偶举起星光笔，在虚空中画出一道裂痕，裂痕深处，传来林悦和顾玄宸的脚步声。

“爸爸妈妈，”玩偶们齐声说，“欢迎来到，寻找星星的游戏第二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