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南门城楼。
守门校尉陪着一名衣着华贵的男人,俯视着王家的车队。
“不是下了江湖禁令吗,怎么还有男人?”
“只有领头的车夫是男的,其他都是王家少夫人假扮的。”
“不怕死的东西,渡江前全部做掉。”
“是,我己安排巴陵悍匪招待她们。”
“做得体面点,别跟主子扯上关系。”
“请总管放心,偷偷埋山里,神不知鬼不觉,但孩子怎么办?”
男人转头看着守门校尉,阴沉着脸问:“你家屙屎不把屁股划拉干净吗?”
曹沛托人找的五名外地车夫,在城外替换几位少夫人。
他们赶车技术更加娴熟,对路也熟悉,行程能快好几倍。
但他们只愿意送到巴陵渡口,不愿意过江。
这才刚出城,除沐家姐妹外,其他少夫人己累得不行,平日里十指不沾阳春水,根本经不起折腾。
“曹沛,给他们加钱也不干吗?”周芷溪问。
“过了楚江便进入南蛮之地,沿途悍匪多,赚钱也得有命花啊。”
“那我们还带着一万两白银,该如何是好?”
“看沿途能不能收纳一些人当帮手吧,到了南夷也用得着。”
车里的老夫人见大儿媳和曹沛并排行走,耳朵一首竖着偷听。
见曹沛说要招兵买马,生怕他心怀不轨,反仆为主。
现在的王家,只剩下银子和漂亮女人,哪个男人不馋。
“到了南夷便可遣散,府兵我们会招募当地人,有银子还怕没人吗。”
“再说那里是我们的封地,国公免了百姓近十年的赋税,以他们卑微的身份,必然感恩戴德,谁敢跟王家过不去呢。”
曹沛淡然一笑,“一切听老夫人的。”
周芷溪也只好放慢脚步,不敢与曹沛同行。
作为长嫂,她理应照顾一家老小,但她从未行走过江湖,心里虚得很,曹沛就是她的主心骨。
……
七日后,巴陵渡口。
这里是楚江最忙碌的渡口之一,货物和人员排起长长的队伍,不预约根本没船。
方圆五里地全是渡口经济,商业繁华,人流涌动。
曹沛刚想去打听一下价钱,就有个中年男人主动凑过来。
“诸位气度不凡,想必是从京城来的吧?”
“你是干什么的?”曹沛问。
男人瞟了一眼挂在马上的雁翎刀,“我是当归客栈的船夫,你们是要渡江去对岸,还是去上下游?”
“对岸,什么价格?”
作为现代人,曹沛对拉客住宾馆现象十分反感,没想到古代就己经存在了。
“这么多人,这么多箱子,没三条船估计搞不定,渡江也得要十两银子。”
“什么时候能走?”
“正常的话三天,要是能加五两银子可以后天,要是加到十两嘛,明天就可动身。”
周芷溪大方回道:“那就加十两。”
“好勒,公子阔气,请随我回客栈留宿一晚,明儿午饭前保证准备好船只。”
一行人跟着船夫去客栈,曹沛放慢脚步,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作为南国公的卫兵都头,侦察能力也是必备的技能。
当归客栈坐落在山脚下,体量不算大,由三层民宅改建而成。
除了一楼有两桌壮汉在吃饭喝酒外,二三楼都是静悄悄的,人影都没看到。
夫人们和孩子进门就瘫坐在凳子上,曹沛则握着刀走到柜台。
“掌柜,这店我们全包了,什么价?”
掌柜是个三十来岁风韵犹存的女人,伪骚真凶面相,头也不抬地回:“至少十五两银子。”
“十两不行吗?”
“行。”女人很干脆。
“我有些上品好马,需要在渡江前处理掉,你们能帮忙找找买家吗?”
女人依然不冷不热,“我试试吧,你要什么价。”
但她似乎对曹沛肩颈处若隐若现的刀疤更感兴趣。
“我去跟主家商量下。”
曹沛走到周芷溪身边,在她耳边小声嘀咕:“大夫人,这是家黑店,也可能是冲着我们来的。”
周芷溪当场就慌了,“那我们换家店吧。”
“不要慌,不要让他们看出来。”
“哦,好。”
“若真是宰辅指使,换地方也逃不了,反而打草惊蛇,我们必须要尽快渡江,来的路上我打听过,他们手里确实有船。”
“那该怎么办?”
“今晚西夫人和六夫人跟我住一间,你摆平老夫人即可,我要抓住匪首,看能不能爆兵。”
“爆什么,嗯,好,我听你的。”
周芷溪点头如捣蒜,她的脑子一片空白。
曹沛走回柜台,“老板娘,主家说没必要包店,我们就要三楼整层。”
“六两银子。”
“马匹我自己去找买家吧,你送点吃的喝的上去。”
女人连忙露出笑容,“好勒。”
曹沛将众人送到三楼,对周芷溪叮嘱一番便出门了。
老夫人听到曹沛的安排,顿时暴怒。
“放肆,沐珂和沐柔戴孝之身,怎么能跟他同住一室。”
“婆婆……”
“刚才你和他凑那么近,我就很有意见,你的女人味儿都被他闻到了,女人耳朵岂能随便让男人吹。”
“婆婆,她们住在楼梯口那间房,要拦住匪徒保护我们啊。”
“什……什么匪徒?”
老夫人听完周芷溪的讲述也是吓尿了。
她一生的荣华富贵都来自丈夫和儿子,自认为见识过上层社会就是见识过世面。
殊不知民间底层社会为了求生,鱼龙混杂,同样阴暗。
“曹沛靠谱吗,这不是刀口舔血吗?咱们应该跑路啊。”
“若是宰辅授意,没地方可跑,渡江是最优选择。”
三媳妇方晴抱着睡着的儿子,声音哽咽,她的孩子最小,也是最慌的。
沐柔将刚脱了的短甲重新穿好。
“听曹沛的安排,他不敢对我们姐妹怎么样。”
沐珂也将弓拿出来装好弦,“事急从权,不能为了礼节置家人性命于不顾。”
一生要强的老夫人,在此刻深深感受到,她这个婆婆的权威在一点点消逝。
为了孙子,她不得不忍气吞声。
“曹沛什么时候回?这种时候他跑出去干什么?”
天黑的时候,曹沛才回来。
不过他没有走正门,而是翻墙而入,潜到厨房窗外窃听。
二十名壮汉围着老板娘,正在争论不休。
“老板娘,有小孩你怎么不早说?”
“三千两白银报酬,有小孩咱也得接啊。老二,就你这狗胆子,还想娶老娘呢。”老板娘嘲讽道。
老二便是拉客的家伙,长相也很凶悍,肯定是杀过人的。
但杀小孩对于他来说,似乎无法接受。
“三个小孩卖掉可以吧。”
“不行,说要斩草除根,对方是京城来的权贵,若不照办,恐怕不好善后。”
“咱也有小孩,没法下手啊,那小的才两三岁吧。”
“小孩交给我总可以吧,你们小心那个穿短甲的壮汉,他带的刀是禁军精锐制式,估计不好对付。”
“老板娘,咱们不会惹上大麻烦吧?”
老板娘对曹沛印象深刻。
这家伙绝对杀过人,而且不止一两个。
“怕个蛋,就他一个男人。”
此时柜台小二推开厨房门,“老板娘,那个男的回来了。”
老板娘拿起剔骨刀,“给他送点吃的,让他好好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