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的辉芒在云层中诡谲翻涌,叶无缺与苏青鸾循着墨魄指引的方向,踏入一片由碎裂镜面堆砌而成的山谷。每一块镜面都倒映着扭曲的光影,时而浮现出他们自己狰狞的面孔,时而化作张牙舞爪的恶鬼,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气息,像是千万个被尘封的秘密正在悄然苏醒。
“这些镜子不对劲。”苏青鸾的玉箫轻轻触碰最近的镜面,却见镜中突然伸出一只惨白的手,死死攥住箫身。镜面泛起蛛网般的裂纹,无数道同样的手臂从西面八方探出,将两人拖向镜面深处。叶无缺挥动画笔,剑气斩断缠绕的手臂,却发现伤口处涌出黑色雾气,转眼又凝聚成新的肢体。
山谷深处传来孩童的嬉笑,清脆却透着刺骨寒意。一道红衣身影从镜阵中穿梭而过,那是个约莫七八岁的女童,眉眼精致如瓷娃娃,嘴角却挂着不合时宜的阴森笑意。她赤足踩在镜面上,每一步都留下殷红的血印,“大哥哥大姐姐,陪我玩躲猫猫好不好?输了的人,要把眼睛送给我哦。”
话音未落,整片镜阵开始剧烈晃动,镜中的景象如同活物般扭曲重组。叶无缺与苏青鸾突然发现彼此消失在对方视线里,西周只剩下无穷无尽的镜面,每个镜面都映出不同的场景:有的是山河图崩塌时的末日景象,有的是他们被怨魂撕成碎片的惨状,最骇人的,是苏青鸾的镜中世界——她的玉佩彻底碎裂,眼中泛起诡异的红光,正挥着玉箫刺向叶无缺。
“这是幻境!”叶无缺握紧镇魂笔,笔尖的光芒在镜阵中显得格外微弱。他试图用剑气劈开镜面,却发现攻击反而被镜中力量反弹。耳畔传来女童的笑声,“大哥哥真笨,镜子里的东西,怎么能用蛮力打破呢?”
苏青鸾在另一片镜阵中同样陷入困境。她看到镜中的自己正被无数锁链束缚,而叶无缺站在远处冷眼旁观。玉箫吹奏出的音波撞上镜面便消散无形,首到她发现镜中自己脖颈处的玉佩裂纹,与现实中的玉佩位置完全相同。“镜中世界与现实相连,破解幻境的关键,或许就在我们自身。”她咬破指尖,将鲜血滴在玉佩上,镜中锁链竟开始松动。
与此同时,叶无缺在镜中看到黑袍老者再次现身。老者手中的法杖散发着血光,杖头的珠子浮现出创世画师的残魂,正被不断吞噬。“原来你才是守护墨魄的叛徒!”叶无缺怒喝,三色剑气化作雷霆劈向老者。然而剑气穿过老者身体,却见镜中世界开始分崩离析,露出藏在最深处的女童本体——她胸口赫然镶嵌着一枚墨魄。
“你终于发现了。”女童咯咯笑着,身形暴涨为三丈高的巨人,皮肤开始剥落,露出底下布满符文的白骨,“我本是墨魄的守护者,却被那虚伪的创世画师用谎言囚禁在此。既然你们想集齐墨魄,那就把命也留下吧!”她一挥袖,万千镜面化作锋利的刀片,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叶无缺与苏青鸾在幻境破碎的瞬间重新会合。镇魂笔与玉箫同时迸发强光,苏青鸾吹奏出的镇魂曲化作金色音波,叶无缺则以血为墨,在空中画出古老的封印符文。两人力量交融之处,竟浮现出创世画师的虚影,虚影手中握着一支金色画笔,轻轻点在女童胸口的墨魄上。
“你骗我!你说只要守护墨魄,就能重获自由!”女童发出凄厉的惨叫,白骨之身开始崩溃。叶无缺望着她逐渐消散的身影,心中涌起莫名的悲凉:“所谓守护,有时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囚禁?执念太深,终究会迷失自我。”
当最后一片镜面化为齑粉,第三枚墨魄悬浮在两人面前。但墨魄表面布满裂痕,隐隐透出黑暗气息。苏青鸾的玉佩突然剧烈发烫,裂纹竟与墨魄同步蔓延。“无缺,创世画师说我们之中有人藏着关键力量...”她的声音带着颤抖,“或许,这股力量与墨魄的异变有关。”
叶无缺还未及回应,天空中的血月突然分裂成三个,每个血月都投射出不同的光影。山谷深处传来锁链断裂的巨响,黑袍老者的声音再次响起:“集齐九枚墨魄之日,便是墨痕遗谶苏醒之时。你们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却不知早己沦为命运的棋子。”
镇魂笔突然脱离叶无缺的掌控,悬浮在空中画出诡异的图案。墨魄与玉佩同时迸发强光,将两人笼罩其中。当光芒消散,叶无缺发现自己孤身站在一片陌生的荒原,远处有座巍峨的宫殿,宫殿大门上刻着一行字:“破虚妄者,见本心。”而苏青鸾,连同两枚墨魄,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血月的光芒落在他手背的伤口上,伤口处竟浮现出与黑袍老者法杖相同的符文。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中升起:若真如创世画师所言,他们中有一人藏着唤醒墨痕遗谶的力量,那么,有没有可能...从一开始,他们对抗的敌人,就是自己?
荒原的风裹挟着砂砾扑面而来,叶无缺握紧拳头,镇魂笔重新回到手中。无论真相如何,他都不会停下脚步。因为他明白,在追寻真相的道路上,最可怕的敌人从来不是外在的威胁,而是内心深处不愿面对的自己。而这场与命运的博弈,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