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狼!”晚晚的声音像绷紧的弦,带着刀刃般的锋利感,狠狠切断了夏露露Ruru的惊惶。她猛地缩回身子,后背重重撞在潮湿冰冷的洞壁上,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几乎要破膛而出。那股被窥视的感觉并未消失,反而如同附骨之蛆,紧紧黏在皮肤上,顺着脊椎一路向上爬,激起一片细密的鸡皮疙瘩。
夏露露Ruru被晚晚的动作和语气吓得一哆嗦,裹着袍子也猛地贴紧了洞壁,大气不敢出。她那双湖蓝色的眼睛瞪得溜圆,里面盛满了纯粹的恐惧,顺着晚晚的目光死死盯住洞口藤蔓的缝隙,仿佛那后面藏着择人而噬的深渊巨口。
“是……是什么?”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像被风吹散的羽毛。
“不知道。”晚晚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剩下气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冰渣,“但它在看……看得清清楚楚。”
她强迫自己再次凑近藤蔓的缝隙,只露出一只眼睛,如同潜伏的猎手,谨慎地向外窥探。暮色更深了,森林被涂抹成大片大片模糊的、流动的墨蓝与深灰。爆炸留下的黄绿色粉尘区域在昏暗中显得更加诡异,像一块溃烂的苔藓。那尊凝固的魔狼雕塑,轮廓在阴影里愈发狰狞扭曲,如同地狱的守门兽。
她的目光如同探针,精准地刺向那片低矮茂密的蕨类植物丛。
还在!
那抹冰冷的、金属质感的幽暗反光,依旧蛰伏在巨大蕨叶交错的阴影深处!它甚至没有移动分毫,就那么静静地、耐心地镶嵌在那里,像一枚镶嵌在黑暗背景上的、毫无生气的黑色宝石。然而,晚晚却清晰地感觉到,那“视线”的穿透力更强了,带着一种无机质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审视,仿佛能透过藤蔓的遮挡,将她们在树洞里的每一个细微动作、每一次惊恐的呼吸都扫描、分析得一清二楚!
“它……它没动?”夏露露Ruru也学着晚晚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凑到另一条缝隙边,声音带着哭腔,“是不是……是不是走了?”
“不。”晚晚的声音冷得像冰,“它在等。”等什么?等她们崩溃?等她们自己走出去?还是……等某个时机?
就在这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毫无征兆地从晚晚的尾椎骨猛地窜起!并非来自外界湿冷的空气,而是源自她体内深处,如同沉睡的毒蛇被那冰冷的视线惊醒!掌心瞬间传来熟悉的、令人心悸的冰冷粘稠感!她猛地低头——
幽蓝的光芒,如同被唤醒的萤火,正不受控制地从她双手的皮肤下丝丝缕缕地渗出!那光芒比之前对抗魔狼时微弱,却更加不稳定,如同接触不良的电流,在她指间疯狂地跳动、闪烁!一股冰冷的麻痹感顺着小臂迅速向上蔓延,带着强烈的失控征兆!
“糟了……”晚晚脸色剧变,心脏骤停。她拼命想要压制这股躁动的力量,意念如同脆弱的堤坝,试图阻挡汹涌的寒流。但那股源自窥视的、深入骨髓的威胁感,像是最猛烈的催化剂,将她体内那股诡异的能量彻底点燃了!
嗡!
一声只有她能听到的低沉嗡鸣在脑海炸开!
晚晚双手猛地按在洞壁上!
嗤啦——!
如同滚烫的烙铁按上寒冰!她掌心渗出的幽蓝光芒瞬间暴涨,化作无数条细小的、疯狂扭动的冰蓝色荆棘,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毁灭性的力量,猛地刺入潮湿的泥土和朽木构成的洞壁!
咔嚓!咔嚓嚓!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在狭小的树洞里骤然爆响!
在夏露露Ruru惊恐的注视下,那些冰蓝色的“荆棘”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以惊人的速度在洞壁上疯狂蔓延、交织!所过之处,潮湿的泥土瞬间被冻结成坚硬的冰壳,朽木纤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被冻结、撕裂!大块大块的冻土和碎裂的木屑簌簌落下!
更可怕的是,这些失控的冰蔓如同饥饿的藤蔓,一部分甚至向着洞口垂挂的藤蔓和苔藓扑去!
滋啦!
冰冷的蓝光与坚韧的植物纤维接触的瞬间,覆盖在藤蔓上的厚厚苔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水分,变得焦黑、干枯、碎裂!坚韧的藤蔓本身也迅速覆盖上一层厚厚的、散发着寒气的白霜,变得僵硬、脆弱!
“晚晚!快停下!”夏露露Ruru失声尖叫,扑过来想要抓住晚晚的手腕,“你的手!”
然而晚晚此刻仿佛被那失控的力量攫住了心神,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牙关紧咬,额头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浸透了额发。她拼尽全力想要收回双手,但那冰蓝色的荆棘仿佛扎根在了洞壁里,贪婪地汲取着她本就不多的体力和生命力,疯狂地向外扩张、破坏!
树洞内,温度骤降!潮湿的空气仿佛都要凝结成冰晶!洞壁上冰蔓覆盖的区域飞速扩大,如同蔓延的瘟疫!原本勉强能容纳两人的狭小空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冰冻扩张,洞壁向内挤压,空间正被急剧压缩!头顶和侧壁不断有被冻裂的土块和朽木落下!
“晚晚!看着我!”夏露露Ruru的声音带着哭腔和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她放弃了去抓晚晚的手,转而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抱住晚晚剧烈颤抖的身体!冰冷的体温透过单薄的衬衣传来,让她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但她抱得更紧了,试图用自己的身体去温暖、去唤醒被力量吞噬的同伴,“别被它控制!快醒醒!我们还在!我在这里!”
或许是这带着体温的拥抱起了作用,或许是夏露露Ruru那带着哭腔的呼喊刺破了力量的迷雾。晚晚眼中混乱的冰蓝色光芒剧烈地闪烁了一下,如同风中残烛。她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野兽般的低吼,猛地一咬牙!
“呃啊——!”
一股撕裂般的剧痛从双臂传来!仿佛强行扯断了与自身血肉相连的根须!
噗!
那些疯狂蔓延的冰蓝色荆棘猛地一滞,光芒瞬间黯淡下去,如同被抽走了生命力,迅速枯萎、碎裂,化作点点冰冷的蓝色光尘,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
洞壁上,只留下大片大片狰狞的、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冰冻痕迹。洞口原本茂密的藤蔓和苔藓,此刻完全被一层厚厚的、散发着死寂寒气的白霜所覆盖,僵硬地垂挂着,像一挂挂冰封的尸骸。
晚晚如同被抽空了所有骨头,身体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夏露露Ruru怀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白雾。她的脸色比之前更加惨白,嘴唇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紫色,双手无力地垂落,指尖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残留的幽蓝光芒如同即将熄灭的火星,在皮肤下明灭不定。刚才那一下强行中断,几乎耗尽了她最后一丝力气。
“晚晚!晚晚你怎么样?”夏露露Ruru焦急地拍着她的脸,声音带着恐惧的颤抖。她看着晚晚虚弱到极点的样子,再看看洞壁上那触目惊心的冰冻痕迹和被彻底冰封的洞口,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树洞唯一的出口,被晚晚失控的力量亲手封死了!她们被彻底困在了这个狭小冰冷的囚笼里!
“对……对不起……”晚晚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带着浓浓的疲惫和深不见底的绝望。她看着自己依旧残留着冰蓝光晕、不受控制颤抖的双手,第一次对自己体内这股力量感到了彻骨的恐惧。它不仅会透支她的生命,更会在她最脆弱的时候反噬,成为困死她和同伴的帮凶!
“别说对不起!”夏露露Ruru用力摇头,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混合着脸上的粉尘,留下浑浊的痕迹,“不是你的错!是外面那个……那个鬼东西!”她猛地抬头,充满恨意和恐惧的目光再次投向被冰霜覆盖的洞口缝隙。
然而,就在她抬头的瞬间——
咚!
一声沉闷、坚硬、带着金属质感的撞击声,猛地从洞外传来!声音的源头,正是那片她们之前发现诡异反光的蕨类植物丛!
那声音不大,却像一柄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两人紧绷到极致的心弦上!
夏露露Ruru的哭声戛然而止,身体瞬间僵硬。
晚晚也猛地抬起头,瞳孔骤缩!
咚!
又是一声!比刚才更清晰!更近!
有什么东西……从藏身的蕨类植物丛里……出来了!而且正朝着树洞的方向,不疾不徐地走来!
咚…咚…
沉重的、带着金属回音的脚步声,如同死亡的倒计时,一声声敲打在冻结的洞口藤蔓上,也敲打在两人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晚晚挣扎着想站起来,身体却软得如同烂泥。夏露露Ruru死死抱住她,两人紧紧贴在一起,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心脏疯狂擂动的节奏和身体无法抑制的颤抖。她们的目光死死锁定着洞口那片被冰霜覆盖的藤蔓。
脚步声停在洞外,近在咫尺!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
连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都消失了。
然后——
滋……嘎吱……
一阵令人牙酸的、如同生锈金属被强行扭曲摩擦的声音,极其缓慢地从洞外传来。
紧接着,覆盖在洞口藤蔓上的厚重冰霜,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开始出现蛛网般的裂纹!那裂纹迅速蔓延、扩大!
一只“手”,穿透了冰层和冻结的藤蔓,猛地伸了进来!
那根本不是血肉之躯!
它由无数块细小的、棱角分明的暗沉金属碎片构成,如同某种古老而精密的机械造物。碎片之间并非严丝合缝,反而留有不规则的、散发着微弱幽蓝光芒的缝隙,像流淌在金属骨骼里的冰冷血液。整只“手”呈现出一种扭曲、怪异、非自然的姿态,五根尖锐的、闪烁着寒光的金属利爪如同五把淬毒的匕首,正缓慢而坚定地扒开冻结碎裂的藤蔓和冰渣,动作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精准和耐心。
被利爪触碰到的冰霜和藤蔓,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
洞口,被强行撕开了一个缝隙!
缝隙外,一片更加深邃的、纯粹的黑暗。而在那黑暗的边缘,一个模糊的、由更多暗沉金属碎片构成的轮廓隐约可见。最令人魂飞魄散的是,在那轮廓的“头部”位置,两点冰冷、幽暗、毫无情感波动的金属光泽,如同深埋地底的矿脉被强行点亮,穿透了撕开的缝隙,如同两把淬毒的冰锥,精准地、毫无阻碍地射向树洞深处紧紧相拥的两人!
那目光,比赤魔狼的猩红兽瞳更加冰冷,比森林的黑暗更加深沉,带着一种俯视蝼蚁般的漠然和洞悉一切的冷酷!
晚晚和夏露露Ruru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彻底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