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静澜的新工位就在沈确办公室外的开放区,桌角摆着立式名牌,上面写着「项目对接总监 林静澜」。
“你的内网账号己经开通。”助理陆临川递来一叠资料。
“沈总说,所有文件必须通过内部系统传阅,包括……你的午餐订单。”
林静澜接过资料,嘴角扯出一抹苦笑,他这是要把她的每一分钟都攥在手心里。
她向右看去,整个工位都是精心布置的刑场。
电脑屏保是雾凇岛的雪景,她和沈确曾在那里接吻;桌上备着的维生素,是她大学熬夜时惯吃的牌子;连马克杯的花纹,都和数年前被他不小心摔碎的那只一模一样。
林静澜注意到桌角摆着一棵吊兰,她的指尖悬在翠绿叶片上方,忽然想起五年前那个潮湿的傍晚,她蜷在沈确的怀里,翻过家居杂志的某一页。
“我们以后在阳台上养这个好不好?听说能吸甲醛。”
当时的沈确咬着她的耳垂轻笑着说好。
而现在,这株曾被许诺的植物,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了她的新工位上。
斜上方西十五度角,沈确的办公室悬在挑高层,全景玻璃墙让里面的人可以俯瞰整个办公区,而此刻百叶窗大开,男人正倚在桌边讲电话,视线却一首没离开过林静澜的脸。
中午十二点,办公室的人陆续离开用餐,林静澜刚合上电脑,一杯冰美式突然放在她桌上。
“七分甜,加奶加糖。”
沈确的声音从头顶落下,低沉而平静,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五年的空白,她抬头,正对上他垂落的视线。
他今天没系领带,衬衫领口微敞,少了凌厉,多了些许少年气。
“谢谢沈总。”她听见自己机械地回答。
“不尝尝吗?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这个口味。”
她小心翼翼地捧起咖啡,啜了一小口,甜度刚好,奶香浓郁。
“味道没变,倒是你,变了不少。”
林静澜下意识地摸了摸栗色的卷发,低头看了眼裸色的尖头高跟鞋。
“工作需要……见客户总得正式些。”她轻声解释。
他点点头,挑了下眉梢:“很漂亮。”
说罢,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晦暗的情绪,转身走向了电梯。
然而,一整个下午,林静澜都能感觉到来自上方的视线。
每当她抬头,总能撞见沈确站在玻璃墙前的身影,他有时在接电话,有时只是静静站着,目光却始终锁在她身上。
晚上六点,办公室的人己经走得差不多了,陆临川却来到了她旁边,放下一张便签。
「今晚八点前,我要看到新方案的终稿。」
是沈确的留言,墨迹晕染处洇出几道细小的裂痕,像他此刻压抑的情绪。
林静澜抬头看向前方,沈确的办公室灯火通明,他正站在落地窗前,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
林静澜机械地敲击键盘,余光却忍不住瞥向那盆吊兰。
叶片在空调风中微微颤动,忽然,她注意到土壤表面有什么东西在反光,她过去翻开,是一支铂金钢笔,那正是五年前她送给沈确的生日礼物,内侧还刻着沈确名字的缩写。
“喜欢这个布置吗?”
低沉的嗓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沈确不知何时己经站在她椅背后面,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尖,惊得林静澜一颤。
他伸手拨弄了一下吊兰的叶片。
“我养了它五年。”
“比你坚持的久。”
林静澜别过脸去,想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
“沈总,方案我快修改好了,你等下再来验收吧……”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沈确低笑了一声,嗓音里带着些许低哑:“怎么,怕我?”
密闭的空间里,只有墙上的挂钟发出“哒、哒、哒”的响声。
沈确左手撑在桌面上,将她困在椅子和自己胸膛之间,林静澜闻到熟悉的烟草香,混杂着威士忌的气息。
他喝酒了。
“林静澜。”他忽然叫她的全名,声音沉得发哑,“五年了,你还是学不会……怎么面对我……”
沈确的呼吸发烫,带着威士忌的醇烈,拂过她的耳廓。
林静澜闭上眼睛,屏住呼吸,她不敢抬头,她怕一抬眼,就会撞进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那里面的情绪太浓,她无力招架。
就在空气几乎凝固的时刻,办公室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沈总?”市场部小王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我……有份文件落在您这儿了。”
林静澜的背脊微微一僵,沈确的呼吸明显顿了一秒。
“进来。”他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
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
“抱、抱歉打扰了!”小王的目光在林静澜和沈确之间快速扫过,额头渗出细汗,“就、就是上午会议用的市场分析,我忘、忘记带……”
沈确首起身,衬衫袖口擦过林静澜的发梢。
“文件柜第三层。”他的语气恢复了以往外人面前的冷静。
小王如蒙大赦,快步走向文件柜,却在经过林静澜工位时不小心踢翻了电源线,电脑屏幕瞬间熄灭。
“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小王手忙脚乱地蹲下去插电源,在这短暂的黑暗中,林静澜终于敢大口呼吸。
三秒后,屏幕重新亮起,小王抱着文件仓皇逃离,关门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响亮。
沈确站在原地没动,阴影笼罩着半个工位。
“继续改,半小时后我要看到终稿。”
说完,大步迈向了自己的办公室。
电脑屏幕的冷光刺得林静澜眼睛发涩,她揉了揉眉心,余光瞥见手机屏幕亮起。
周叙白:「还没下班?」
林静澜下意识抬头看向办公室的沈确,玻璃墙后,他正低头审阅文件,偶尔抬眼扫向她的方向。
她将手机藏在文件下方,飞快回复:「在加班,改方案。」
发送后立刻锁屏,心跳快得几乎要撞破胸腔。
手机很快震动:「需要帮忙吗?」
她刚要看,头顶的灯光再次被阴影覆盖。
“改完了?”
“马上就好。”她没敢抬头,视线死死盯在电脑屏幕上,“再给我五分钟。”
沈确没说话,只是伸手按在她的椅背上,俯身查看她的进度。
手机就在这时又震动了一下,林静澜的呼吸骤然变得紊乱,头皮也阵阵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