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缘的意识从混沌中浮起,身下并非记忆里纠缠着菌丝与纯美清辉的沙发,而是陷入一片过分柔软的织物中。
那是一种近乎妖异的深紫色,床幔垂落着水晶珠链,空气里浮动着甜腻的香氛,像被浸泡在少女幻梦的汁液里。
他撑起身,指尖触及床单上刺绣的炼金锁孔纹样,冰冷的丝线却激得皮下菌丝一阵躁动,猩红脉络在皮肤下明灭如呼吸。
“醒了?”
墙角阴影中传来齿轮咬合的轻响,一个等人高的黑塔人偶踱步而出。
它托着嵌金边的瓷碟,碟中梅花糕晶莹如粉玉。
“梅花糕的味道怎么样?”
人偶的合成音调带着精密计算的调侃。
江缘:“……”
紫水晶眼珠锁定江缘僵住的表情。
“小缘什么时候把姐姐收下呀?”
“这……兴吗?”江缘脱口而出
“啧,生物电信号过载了?”
黑塔人偶冷眼旁观菌丝的暴动,将照片随意抛到床头。
“空间站这么大,去逛逛吧。”
它转身时裙摆齿轮咔哒旋转,却在舱门滑开的瞬间被江缘喊住——
“等等!阮子……去哪了?”
人偶的轴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它猛然回头,紫水晶眼珠迸出扫描仪式的红光。
“阮、子?”
合成音第一次出现卡顿,像被这个亲昵到荒诞的称呼击穿了逻辑模块。
“这才多久,称呼数据库就更新到‘阮子’了?”
它刻意将机械臂弯折类抱臂的姿势。
“也对——”冰冷的嘲讽砸在空气里。
“身子都没了,是该换个称呼。”
黑塔人偶消失在走廊尽头。
江缘踉跄下床,赤脚踩上金属地板时,菌丝如蛛网般从足底蔓延,贪婪吮吸着空间站逸散的能量流。
他推开舱门,眼前并非预想的冰冷甬道——
整条走廊正浸泡在诡异的紫绿交织的光谱中!
左侧舱壁浮动黑塔标志性的深紫全息数据流,而右侧墙体却爬满阮梅实验室特有的青绿色生物编码,两种色彩如活物般撕咬缠斗。
更骇人的是菌丝的反应。
它们不再受控,一部分狂舞着扑向青绿光码,另一部分却痉挛般缩回江缘体内,仿佛在畏惧黑塔的紫光!
“她有自己的事要做。”
黑塔人偶的余音在走廊回荡,但江缘的菌丝却捕捉到更深处的信息素。
一缕清冽的梅花冷香,正从通风管道深处渗出。
他循着香气跌撞前行,菌丝如导盲犬般拽着他冲向一扇虚掩的实验室门。
透过门缝,他看到终生难忘的景象。
阮梅悬浮在灌满莹蓝营养液的圆柱舱中,墨色长发如海藻般散开,赤裸的脊背上蜿蜒着手术刀新劈开的创口!
无数细若发丝的金色菌株正从她椎骨处钻出,与营养液中漂浮的梅花瓣融合重组。
而在她脚底,散落着被撕碎的【伊德莉拉】战衣残片。
那件纯美造物己被改造成生物培养皿,墨色天绒上刺绣的星月纹路,此刻正化作锁链般的代码捆缚着她的脚踝。
江缘的菌丝仍在皮下灼烧般躁动,视线却被前方营养舱的景象死死攫住。
阮梅悬浮在莹蓝液体中,墨色长发如破碎的夜纱般散开,脊椎处新剖开的创口正涌出无数金丝状菌株,与漂浮的梅花瓣疯狂交缠。
那些花瓣触到菌丝的瞬间,竟绽开细密的神经脉络,像在编织一具由纯美星尘与繁育血脉熔铸的新躯壳。
黑塔的机械手指冷不丁扣住他手腕,炼金锁孔纹样的指甲几乎嵌进他跳动的菌丝脉络。
“别看了,她在用脊椎当培养皿呢。”
人偶的合成音带着金属摩擦的嗤笑。
“‘阮子’?叫得挺亲热……可惜她现在听不见。”
舱门滑开,黑塔拽着江缘踏入观景长廊。
整条走廊浸泡在诡异的紫绿光谱里。
左侧舱壁翻涌着黑塔的深紫数据流。
右侧却爬满阮梅实验室特有的青绿色生物编码,两种色彩如活物般撕咬绞杀。
菌丝在江缘足底疯狂窜动,一半贪婪汲取青绿光码中的生命信号,另一半却痉挛着躲避紫光的逻辑病毒。
“待会儿可别乱动。”
黑塔的裙摆扫过地面时溅起电火花。
“你皮下那些菌丝,闻到‘毁灭’的味道会发疯的。”
观景台穹顶外,星尘如破碎的钻石般悬浮。
三月七正举着相机蹦跳。
“丹恒老师快看!这颗彗星像不像浇了糖霜的团子?”
话音未落,虚空骤然塌陷!
一道缠绕血光的裂缝悍然撕开,末日兽的骨翼如断头铡刀般劈出。
蓝黑色表皮覆盖着反物质军团的腐蚀性粘液,复眼中流转的猩红数据流正是「毁灭」命途的烙印。
它喉间酝酿的毁灭光炮对准的却不是空间站,而是星!
“——小心!”
丹恒的长枪卷起冰棱,却快不过那道蓄谋己久的死亡光束。
千钧一发之际,姬子的高跟鞋踏碎观景台的地砖,手提箱在旋身间展开成横贯星轨的巨炮。
“轨道校准,37%功率!”
炽白光柱如审判之剑贯穿兽影,精准击中末日兽胸口的反物质引擎。
金属熔解的刺鼻焦糊味弥漫开来,末日兽哀嚎着坠向透明穹顶,骨翼在防爆玻璃上刮出刺耳尖鸣。
“杨叔!”
三月七的惊呼中,瓦尔特的手杖己点向虚空。
重力场如无形巨掌攥住兽躯,将它狠狠掼向星空深处——
“吼——!!”
垂死的末日兽突然张开颚骨,喉中竟浮现一枚搏动的星核!
纳努克的虚影在星核后睁开双眼,毁灭的凝视如实质般压向星。
星闷哼一声跪倒在地,棒球棍脱手飞出。
她皮肤下星核的纹路骤然亮起,与纳努克的注视共振出刺目血光,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拽入虚数深渊。
“果然……”
江缘的菌丝在纳努克威压下疯狂舞动,几乎要刺破眼眶
“实景比监控刺激多了!”
江缘一脸激动,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纳努克虚影的轮廓,眼神中充满了羡慕。
“原来毁灭星神长这样?这肌肉线条…”
“…这压迫感……值回票价啊!”
黑塔猛地把江缘扯到身后,哥特裙摆炸开一圈电磁屏障。
“疯了吗?你的菌丝在啃食观景台能量管线!”
只见猩红丝线正从江缘袖口钻出,贪婪吮吸着星核与纳努克对撞逸散的毁灭能量。
屏障外,姬子的第二发轨道炮己蓄能完毕,瓦尔特的手杖重重顿地。
“伊甸之星——第零额定功率!”
黑洞与光炮同时吞没兽影的刹那,星突然暴起!
她徒手插进自己胸口,硬生生扯出一缕星核能量塞向纳努克虚影——
“滚回去!”
纳努克的虚影在嘶吼中消散,星也力竭倒下。
三月七的护盾及时裹住她下坠的身体。黑塔这才松开钳制江缘的手,电磁屏障如碎玻璃般剥落。
“闹剧收场。”
她推着江缘走向列车组,目光扫过姬子炮管上的余烬。
“介绍一下,这位是江缘。他对各位的表演……很满意。”
姬子擦拭炮管的手微微一顿,红发在星尘光下流淌着暖色调,眼神却锐利如手术刀,似乎还带着一点犹豫的情意。
“满意?”
她看向江缘袖口尚未完全缩回的菌丝。
“看来黑塔空间站的‘消毒’,漏掉了些有趣的东西。”
江缘咧嘴一笑,菌丝在掌心凝成一朵微型猩红梅花。
“毕竟刚看完‘阮子’的重塑大戏嘛……”
江缘故意拖长调子,余光瞥向观景台深处。
那里,营养舱的莹蓝液体己褪为透明。
阮梅的新躯裹着星河纱幔赤足而立,脊椎处金色菌丝如活体纹身般游动。
她隔着长廊与江缘对视,唇间无声吐出三个字。
「等着我」
菌丝在江缘颅内尖叫,不是因为毁灭的威压,而是阮梅新躯散发的纯美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