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月下奇遇妖女夜斗

山脚下的灯火渐次熄灭时,李初又摸回了后山。

孟萦儿的银耳羹还温在陶碗里,他却将粗布外衣往竹椅上一搭,借口说要捡些松枝备火。

小姑娘的马尾辫在月光里晃了晃,终究没多问——自八年前老乞丐把那本破书塞给他,阿初哥总有些奇奇怪怪的"规矩",比如每月十五必须在岩顶坐半夜,比如碰过书的手要立刻用山泉水洗三遍。

此刻他贴着青岩蹲下,怀里的《万灵遗册》烫得惊人,像揣了块刚出炉的火炭。

方才绿衣女子离去时,书中暗纹闪过的幽蓝还在他视网膜上灼烧,更让他不安的是那道清冽的笑声——像雪水冲开的新茶,此刻正从岩缝另一侧的野樱树后飘来。

"小修士躲躲藏藏的,倒像偷喝了酒的山狸子。"

声音比记忆中更清润,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调笑。

李初猛地抬头,月光恰好漫过树桠,照见石径上立着个穿月白襦裙的女子。

她发间插着支青玉簪,未施脂粉的脸在夜色里白得发亮,偏生眼尾挑着点红,像片被露水浸过的枫叶。

他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这女子出现时没有半分脚步声,连脚边的野菊都没压弯半片花瓣——分明不是凡人。

"你...也是来抢书的?"李初攥紧怀里的书,喉咙发紧。

方才绿衣女子的蛇尾、枯萎的樱花,此刻全在他脑子里打转。

女子歪头笑了,发间青玉簪轻碰,发出细碎的清响:"抢?

那书在你怀里烧了半夜,倒像急着要认主呢。"她抬手轻点,李初突然觉得胸口发烫——《万灵遗册》的暗纹正透过粗布衣裳,在他心口烙出个幽蓝的印子。

他惊得后退半步,后腰撞在青岩上。

这一撞倒撞醒了几分胆气,猎户张叔说过,遇邪祟最忌露怯。

他梗着脖子道:"我不管你是谁,这书是老乞丐...是恩人传给我的,谁也别想拿走!"

女子的笑意更深了,眼尾的红跟着颤了颤:"恩人?

那老酒鬼连自己命都保不住,还能护你?"她话音未落,李初眼前闪过老乞丐咳血的脸——三个月前那个暴雨夜,老乞丐浑身湿透地撞开他的竹门,塞给他这本书时,嘴角的血把封皮都染红了。

"你...你认识他?"李初的声音发颤,手指无意识地抠进书脊。

女子却突然收了笑。

她足尖轻点,整个人如蝶般掠至李初面前,素白袖口翻卷间,一道青色流光首取他心口。

李初本能地歪头躲避,那道流光擦着耳垂飞过,在岩面上灼出个焦黑的洞。

"灵元倒是纯。"女子吸了吸鼻子,像馋嘴的小兽闻见糖霜,"小修士,把灵元借我尝尝,我便教你怎么驾驭那本书。"

李初这才看清她眼底的幽光——不是绿衣女子的阴毒,倒像深山古潭里的磷火,明明灭灭的。

他抄起脚边断成两截的松枝,硬着头皮横在胸前:"我、我宁可被你杀了,也不..."

话没说完,女子的指尖己点在松枝上。

松枝"咔"地裂成碎片,李初腕骨剧痛,整个人被震得撞在岩上。

他喘着气滑坐在地,看见女子的素白裙角扫过自己的鞋尖,听见她低低的叹息:"真是根死脑筋的木头。"

可下一刻,她的手却按上了他的后颈。

李初惊得要躲,却被她指尖传来的凉意定在原地——那凉意不似阴毒,倒像初春融雪,顺着血脉往西肢百骸钻。

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里混着书页翻动声,低头竟看见《万灵遗册》不知何时摊开在两人中间,暗纹如活物般游动,在女子掌心投下细碎的光。

"看好了。"女子的声音突然变得认真,"剑不是拿在手里的,是刻在骨头里的。"她另一只手虚虚划了个半圆,李初眼前便浮现出无数道影子——有白须老道舞剑的身影,有红裙少女挽剑花的姿态,最后全汇集成一道青锋,"刚才那招是'破云',松枝断了不是因为你力气小,是因为..."

"是因为我没把气沉到剑尖?"李初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他便愣住——这些话他从未学过,可此刻却像刻在脑子里似的。

女子挑了挑眉:"倒有点天分。"她松开手后退两步,素白裙裾在风里荡开,"村东头的乱葬岗,有只成了气候的蛇妖。

你跟我去,我教你用这书收了它。"

李初摸着发烫的书,喉咙发紧。

乱葬岗他去过,上个月帮张叔找走丢的猎犬时,曾看见那里的墓碑全倒了,土坑里有碗口粗的蛇蜕。

可此刻他望着女子眼尾的红,望着她身后被月光镀亮的野樱树,竟觉得比起绿衣女子的阴毒,这危险倒显得亲切些。

"去就去。"他咬了咬牙,把书往怀里一揣,"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要是你敢害我..."

"害你?"女子转身往山下行去,素白裙角掠过沾露的野草,"等你能接住我三招,再操心这个吧。"

李初跟着她往下走,山风卷来松枝的清苦。

他望着女子被月光拉长的影子,突然想起老乞丐临终前说的话:"这书啊,能引灵气,能镇邪祟,最要紧的...是能引贵人。"

前方女子突然停住脚步。

李初抬头,看见山坳里立着座残碑,碑上"兰若寺"三个字被风雨蚀得模糊。

女子侧头看他,眼尾的红在夜色里像团小火焰:"走快点,蛇妖可不等懒人。"

李初加快脚步,却没注意到残碑后的荒草里,有双泛着幽绿的眼睛,正盯着他怀里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