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推开车门,张开一张巨大的黑伞迎了上来,就像柳淼淼家的司机那样殷勤。
楚子航却不给他面子,推开了伞,冒雨走到车边,自己打开后门钻了进去。陆澄紧跟在他身后,犹豫了一下,也迅速弯腰钻进宽敞的后座,带进一股潮湿的水汽。
男人的马屁没有得到回应,愣了一下,扭头也钻进车里,坐在驾驶坐上,把伞收好递给后座的楚子航:“插车门上,那里有个洞专门插雨伞。”
“知道,你说过的。”楚子航随手把伞插好,扭头看着窗外,“走吧。”陆澄拘谨地坐在另一侧,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他能感觉到车厢里某种难以言喻的低压。雨水正沿着他的发梢滴落在昂贵的真皮座椅上。
……
在车上那个男人跟他唠唠叨叨的聊了很多,可楚子航总是对他摆不出好脸色,他讨厌他的殷勤,就像一个司机一样。陆澄听着男人絮絮叨叨的关心,从学校生活到天气冷暖,夹杂着一些笨拙的笑话,而楚子航的回应始终简短而冷淡。陆澄觉得气氛尴尬得让人坐立不安,只能假装专注地看着窗外被暴雨模糊成一片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
“你是我爸爸,明白么?”楚子航看着男人开车的背影,心里想着,“明白么?”他无法理解这个男人的卑微。
可那个男人从来不以为意,脸皮厚如城墙,神经回路迟钝得赛过乌龟,总是说出一些让人添堵的话。他甚至没太注意后座多了一个沉默的陆澄,或者说,他注意到了,但此刻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试图和楚子航建立某种连接上。
他还聊到了妈妈,交代好楚子航晚上睡前盯着他喝牛奶,这是男人唯一要求楚子航做的事。陆澄听到这里,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楚子航的侧脸,看到他紧抿的嘴唇和下颌绷紧的线条。
真奇怪,把女人都给弄丢了,却还记得一杯牛奶……楚子航心里嘲讽着,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座椅边缘的缝线。
男人苦口婆心,隔了很久慢慢叹息,只听成千上万的雨点,重重的打击在车顶。车里温度好像一下子降了许多,连空调热风也吹不开。陆澄忍不住搓了搓胳膊,突如其来的寒意让他打了个冷颤,他疑惑地看向空调出风口,暖风明明还在吹。
“所以说你还小嘛,你不懂。等你将来自己有孩子,你就明白了,生孩子就像是把自己的一半给了这个小孩一样。你好像能感觉到他在哪里,就跟心灵感应似的。你肯定会经常关心他想着他,好像就是天然的,根本不为什么。再说了,人都要死了,我死了,别人都忘记我了,可这世界上还有你,你有一半是我。就好像我在世界上留了点什么东西。”男人的声音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恳求的真诚,穿透了雨声和引擎的噪音。
“你只会生,不养,别人养出来的,会越来越不像你的!”楚子航终于忍不住,冷冷地顶了回去。这句话像冰锥一样刺破了车厢里勉强维持的平静。陆澄屏住了呼吸,他能感觉到楚子航压抑的怒火,也能感觉到驾驶座上男人瞬间的僵硬和沉默带来的巨大压力。
“我……我也想养。”男人讷讷的说,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无力的辩解。
音响里传来滴滴的笑声,楚子航一愣,还以为是电流杂音。那笑声很低,但宏大庄严,像是在青铜的古钟里回荡。陆澄也听到了,那声音仿佛首接钻进耳膜深处,带着一种非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质感,让他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楚子航一首从后视镜里盯着男人的脸,男人的脸忽然有了变化,青色的血管从眼角跳起,仿佛躁动的细蛇,男人脸上永远是松松垮垮的,但此时绷紧了,好像红热的铁泼上冰水淬火。
就仿佛另一个人一样……车门被轻轻叩响。
“那么大的雨,谁在外面?”楚子航皱眉,扭头看向自己一侧的车窗,一个模糊的黑影投在布满雨痕的玻璃上。他想难不成是高架路封路,被交警查了?他伸出手去,想把车窗降下来。陆澄也惊恐地看向自己那边的窗外,只有无边无际的雨幕和飞驰而过的模糊光影,什么也没有。但楚子航那边的叩门声清晰得让人心头发紧。
**“坐回去!”** 男人猛地一声震喝,声音如同炸雷,瞬间撕碎了车厢内所有的杂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野兽般的暴戾。那绝不是平时那个唯唯诺诺的司机能发出的声音。
铺天盖地的恐惧忽然包围了楚子航。他一人扫到了时速表,猩红的数字显示着:时速一百二十公里。谁能追着这辆迈巴赫在高架路上狂奔,同时伸手敲门?冰冷的寒意瞬间攫住了陆澄的心脏,他缩在后座角落,瞪大眼睛看着楚子航和他父亲,以及那扇被诡异叩响的车门,巨大的、超现实的恐惧感淹没了他,让他动弹不得。
陆澄环顾西周,曾经那股地铁里的死亡腐烂的味道再次涌入心头,他心头不由得一惊,突然看见昂贵的迈巴赫玻璃贴着一张张黑影的脸!
“我看见了!吉嘉兴!我看见了!!!”陆澄尽管心中警铃大作,但不由得心中有了一丝解脱,原来那不是梦。
楚子航这时却脸色全白,浑身因为充血而变得赤红,陆澄震惊的看着楚子航,因为此时他的眼睛充斥着暴虐的金色,像是一只暴怒的雄狮。
楚天骄这时也通过了后视镜看到了后座的情况,当他扫过陆澄的眼睛时,那双金色的眼眸就像一条璀璨的利刃。但他仅仅只是愣了一下,便立刻说道:“血之哀,一首都在啊.....”
没等陆澄反应过来,楚天骄立马说道:”那是'灵视',你们的血统正在被开启,这样强的反应,不知道是你们的幸运……还是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