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弥歪头冲陆澄挑眉,路灯在她眼底碎成银河:“刚刚说好要抱大腿,现在总不能眼睁睁看我一个弱女子走夜路吧?”她突然摸出手机晃了晃,屏幕漆黑一片,“手机没电了,万一遇到坏人……”尾音拖得像撒娇的猫。
陆澄盯着她沾着番茄酱的嘴角,想起火锅桌上她抢着捞毛肚的模样,犹豫道:“我不顺路。”
“顺路!”夏弥立刻蹦到路灯下,踮脚展开便利店拿的地图,手指在街道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圈,“看!绕三个路口就到我家,比你去地铁站还近快分钟!”她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凑近:“而且我知道条秘密小巷,全是紫藤花,晚上像在童话里……”
陆澄刚要开口拒绝,夏弥己经拽住他校服衣角往后退,马尾辫上的铃铛叮当作响:“哎呦,我实在害怕嘛!大不了……”她狡黠一笑,从书包掏出包草莓味软糖,“分你半袋!”
陆澄刚要拒绝,夏弥己经把冰凉的手塞进他袖管里:“好冷好冷,都怪某人请吃火锅没点热饮。”她吸着鼻子,睫毛上沾着路灯的光晕,“万一我感冒发烧,说不定会变成喷火的恶龙哦。”
夜风卷起她裙摆上的褶皱,陆澄盯着她沾着红油的帆布鞋,想起火锅店里她抢着捞毛肚的模样。“只送到路口。”他扯出衣袖,却被夏弥拽住书包带子。少女突然踮脚凑近,柑橘味的呼吸扫过耳畔:“我知道条近路,路过的老槐树会开花,像在下星星雨。”
穿过三条街时,夏弥突然停在自动售货机前。她掏出硬币买了两瓶汽水,抛给陆澄时狡黠一笑:“这瓶算路费。”瓶盖弹开的瞬间,气泡声混着她的声音:“听说仕兰中学的富哥富姐可多了,你可别抱上别人的大腿了。”不等回答,她己经踩着影子往前跑,马尾辫上的铃铛撞碎满街月光。
拐进老式旧校区的大门,夏弥突然转身,背对着路灯举起双臂。藤蔓间漏下的光斑在她脸上跳跃,像某种神秘的图腾:“这里信号不好,万一被龙抓走了,你不来救我吗?”陆澄正要开口,她己经咯咯笑着冲进楼道,最后还探出头喊:“在楼下等我!有惊喜!”
陆澄看着夏弥蹦蹦跳跳地消失在楼道里,刚要转身离开,楼道里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紧接着是夏弥带着哭腔的喊声:“陆澄!救——命——!”
他心里猛地一紧,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台阶,却在楼道口撞见笑得首不起腰的夏弥。少女倚着墙,手里还攥着不知从哪捡来的塑料瓶:“骗到你啦!”她晃了晃手机,屏幕显示着计时界面,“十秒内冲上来,算你合格!”
陆澄黑着脸转身要走,夏弥立刻揪住他衣角:“别生气嘛!我真的有东西给你!”说着蹬蹬跑上楼梯,脚步声在空荡荡的楼道里回响。
夜风卷起几片落叶,陆澄低头踢着石子,忽然听见头顶传来窸窸窣的响动。抬头望去,只见夏弥趴在二楼的防盗网上,怀里团着件深蓝色外套——正是上次从隧道逃出来时他借给她的那件。
“接着!”夏弥作势要扔,陆澄下意识伸手,却见她突然把衣服举高:“想要啊?”少女歪着头,月光给她的轮廓镀上银边,“夸我一句,超——级——无——敌——宇宙第一可爱,就还给你!”
陆澄沉默着转身,没走两步就听见背后传来哀嚎:“错了错了!不开玩笑了!”紧接着是噼里啪啦的下楼声,夏弥喘着气拦住他,把叠得整整齐齐的外套塞进他怀里,指尖还残留着柑橘的清香,“洗干净了,就是有点洗衣液的问题。”
陆澄捏着外套的手指微微发紧,夏弥踮脚取下他外套上的别针,金属冷意擦过锁骨:“这个归我了,如果以后见不到面,也算有个念想。”她把别针别在帆布包上,歪头笑时虎牙刺破下唇,渗出一点红,“总不能让你忘了世界上还有我这么有趣的人吧?”
巷口的路灯突然滋啦闪烁,夏弥的影子在墙上忽明忽暗。她倒退着往楼道走,帆布鞋踩碎满地月光:“要是哪天我消失了……”话尾被夜风吹散,少女突然张开五指在脸前比出龙爪,“就当是被真正的恶龙抓走啦!”转身时马尾辫扫过锈迹斑斑的铁门,铃铛声卡在喉间,终究没再响起。
返程路上,陆澄把外套搭在手臂上,布料残留的柑橘香混着紫藤气息。经过自动售货机,玻璃映出他伸手又收回的动作——曾经夏弥踮脚够高处饮料的模样,此刻在月光里碎成无数个光点。
推开门,玄关感应灯亮起刺目的白光。茶几上保温盒贴着母亲的便签,字迹被蒸汽晕开。陆澄将外套挂进衣柜,内衬口袋滑落一张便签,背面画着歪扭的卡通龙举着白旗,旁边写着:“别难过啦!就当我们在不同副本打怪,总有通关见面的那天!”窗外夜雨敲打玻璃,他摸着便签上晕开的水痕,手机突然震动,夏弥的头像最后一次跳动:“到家了,到那边也要好好生活哦。”对话框再也没有新消息提示。
深夜的月光爬上窗台,陆澄望着空荡的外套别针孔,想起夏弥大大方方的把外套别在腰间。衣柜深处,那件外套随着穿堂风轻轻摇晃,仿佛还藏着某个夏夜没说完的秘密。
陆澄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夏弥送他的草莓软糖包装纸还攥在手心,褶皱里仿佛还留着柑橘香。手机屏幕暗了又亮,最后一条来自她的消息静静躺在对话框里。他翻了个身,将外套搂进怀里,布料残留的温度裹着紫藤花的味道,恍惚间又听见巷口那声带着笑意的“下次见”。月光爬上窗台时,他终于闭上眼,带着期待与忐忑,坠入混着铃铛声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