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寒潭水汽如同凝固的铅云,沉甸甸地压在碎石滩涂之上。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喉骨深处断裂骨茬刮擦的“咯吱”声,如同钝刀反复切割着神经。朱由检侧卧在冰冷坚硬的碎石上,下颌粉碎塌陷处传来的剧痛虽被金针强行压制,化作一种绵长沉闷的钝痛,每一次吞咽口水仍如同吞咽滚烫的砂砾。腰椎断裂处那深入骨髓的沉重压迫感,如同无形的巨山,将他死死禁锢在地面。后背肩胛处崩裂的伤口在厚厚药膏的覆盖下,传来阵阵如同亿万只蚂蚁啃噬骨髓般的密集麻痒刺痛。
然而,与这深入骨髓的痛楚相比,此刻占据他意识核心的,是胃袋中那团因粗粝面饼带来的、如同熔岩般灼热的饱胀感,以及体内那股愈发清晰、愈发凝练的冰冷力量感!如同沉睡的冰河在深渊中缓缓苏醒,沿着被金针强行开辟、又被药力滋养修复的残破经脉,艰难却坚定地流淌、奔涌!每一次心跳,都如同无形的巨锤擂动,震动着这股新生的力量在血脉深处咆哮!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冰冷凝滞的力量如同驯服的冰蛇,在意志的引导下,缓缓流向腰椎断裂处!冰冷的触感如同细小的冰针,轻轻刺激着断裂的骨茬!剧痛依旧排山倒海,但紧随其后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微弱的掌控感!他甚至能极其艰难地、如同挪动万钧巨石般,尝试着微微屈伸一下那条早己失去知觉的脚趾!每一次微小的动作都牵扯着撕裂神经的剧痛,但脚趾末端传来的、如同微弱电流般的麻痒刺痛感!却如同天籁之音,狠狠撞击着他濒临枯竭的心神!
神经在再生!力量在复苏!掌控在回归!
“呃…嗬嗬…” 他喉咙深处挤出压抑不住的、带着浓重血腥味的、如同野兽般的低沉笑声。玄黑的瞳孔在灰蒙蒙的天光下剧烈闪烁!里面是劫后余生的狂喜!是力量重归的暴戾!是…一种被强行唤醒的、属于帝王的…绝对威严!更是…一种对自身残躯重新获得一丝掌控的…巨大满足!
“陛…陛下…水…” 赵率教嘶哑破碎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惶恐与敬畏,枯槁沾满血污泥污的手颤抖着,捧着一个鼓胀的水囊,小心翼翼地凑近朱由检干裂渗血的唇边。
朱由检艰难地张开嘴,下颌的剧痛让他无法控制口唇的幅度。冰凉的、带着淡淡土腥味的清水滑过干裂的喉咙,带来短暂的滋润与一丝甘甜。他贪婪地吞咽着,每一次吞咽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但他浑然不顾。冰水滑入空瘪的胃袋,带来一阵剧烈的痉挛,巨大的满足感瞬间压倒了剧痛!他玄黑的瞳孔微微眯起,如同享受琼浆玉液。
“饼…” 他嘶哑地挤出名令,目光扫过赵率教身后汉子手中捧着的焦黄面饼。
影刃枯槁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飘至。枯瘦的手指闪电般探出,如同铁钳般夺过面饼,极其精准地撕下一小块,用牙齿嚼碎,混合着清水,如同哺育幼鸟般,极其艰难地、一点一点地,强行喂入朱由检口中。
朱由检用还能活动的牙齿,如同研磨砂砾般,艰难地咀嚼着。下颌骨摩擦的剧痛如同附骨之蛆,但他强迫自己咽下。粗糙的食物滑入胃袋,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和饱腹感。巨大的满足感混合着撕裂般的痛楚,让他残破的身躯疯狂颤抖!玄黑的瞳孔在灰蒙蒙的天空下剧烈闪烁!里面是劫后余生的狂喜!是力量重归的暴戾!是…一种被强行唤醒的、属于帝王的…绝对威严!更是…一种对命运强行挣扎后的…巨大满足!
“华…先生…” 朱由检嘶哑破碎的声音响起,目光艰难地转向旁边。
华元化枯槁的身体在影刃的搀扶下,极其艰难地盘膝坐起。温润平和的脸上毫无血色,巨大的疲惫如同沉重的枷锁,压垮了每一寸筋骨。但那双浑浊的眸子深处,那点微弱的萤火之光却燃烧得异常顽强!枯瘦的手指极其艰难地、颤抖着探入藤条药箱!摸索片刻!掏出几枚流转着温润金芒的扁鹊金针!
“陛…陛下…王…公公…忍…住…” 华元化破碎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枯槁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青烟!悄无声息地滑至朱由检身侧!枯瘦的手指闪电般探出!数枚流转着炽盛金芒的金针!带着凄厉的破空尖啸!如同索命的金蛇!狠狠刺入朱由检腰椎断裂处周围的命门、腰阳关几处大穴!同时!另一只手捻起金针!快如闪电般刺入王承恩断臂伤口周围的肩髃、臂臑、曲池几处大穴!
“呃啊——!” 朱由检和王承恩同时发出压抑不住的惨嚎!巨大的痛苦如同高压电流瞬间通遍全身!朱由检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抻首!猛地向上疯狂弓起!腰椎断裂处传来骨骼摩擦的“咯吱”呻吟!剧痛排山倒海!王承恩枯槁的身体剧烈痉挛!断臂处传来的剧痛如同亿万钢针攒刺神经!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但就在这剧痛爆发的瞬间!
一股难以言喻的、如同冰泉浇灭火焰般的清凉感!竟沿着金针刺入的穴道缓缓蔓延!强行压制了那深入骨髓的剧痛!一丝…极其微弱的…对伤处的掌控感…竟…竟重新浮现?!
“药…外敷…内…服…” 华元化破碎的声音带着巨大的疲惫!枯槁的手指蘸取更多暗红色的金疮药粉!狠狠按压在朱由检后背崩裂的伤口和王承恩的断臂之上!同时!枯瘦的手指捻起几颗乌黑的解毒药丸!强行塞入两人因剧痛而大张的口中!
巨大的痛苦与微弱的清凉交织!如同冰火两重天!疯狂撕扯着残存的神经!朱由检和王承恩枯槁的身体在冰冷的碎石滩上剧烈颤抖!喉咙深处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野兽般的低沉嘶鸣!每一次痉挛都带出更多的血沫和破碎的内脏碎片!但体内那股新生的力量感!却在金针的引导和药力的滋养下!如同冻土下悄然萌发的嫩芽!极其微弱却无比倔强地…滋长着!
“铁熊…” 朱由检嘶哑破碎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目光艰难地转向如同铁铸礁石般半跪在身侧的铁熊。
铁熊矮壮敦实的身躯如同沉默的山岳,后背那数支深深嵌入肌肉的淬毒弩箭周围,皮肉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黑色,暗紫色的毒血正沿着肌肉的沟壑缓缓流淌。巨大的痛苦让这头人形凶兽的脸部肌肉微微抽搐,赤红的虎目深处是巨大的疲惫与隐忍的狂暴。影刃枯槁的身影飘至他身后,枯瘦的手指蘸取大把暗红色的金疮药粉和几颗乌黑的解毒药丸!动作粗暴却精准!如同泥瓦匠涂抹灰浆般!狠狠按压在铁熊后背那几处深可见骨的弩箭伤口周围!同时!枯瘦的手指捏开铁熊紧咬的牙关!将解毒药丸强行塞入其喉中!
“吼——!” 铁熊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巨兽般的低沉咆哮!巨大的痛苦让他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如同钢铁般虬结的肌肉块块隆起!后背的伤口因肌肉的剧烈收缩而再次迸裂!暗紫色的毒血如同小溪般狂涌而出!但他蒲扇般的大手依旧死死护住怀中的帝王!矮壮的身躯如同钉死在原地的铁桩!纹丝不动!狂暴的杀意如同被强行按住的火山熔岩!在赤红的瞳孔深处疯狂翻涌!
“赵…率教…” 朱由检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玄黑的目光扫过跪在冰冷碎石滩上、涕泪横流的魁梧汉子。
“末…末将在!” 赵率教猛地挺首佝偻的脊背!枯槁沾满血污泥污的脸上爆发出一种近乎燃烧的狂热!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帝王那双深不见底、如同寒潭般的玄黑瞳孔!巨大的敬畏与忠诚如同熔岩般在胸中奔涌!
“清点…人数…伤情…” 朱由检每一个字都如同烧红的烙铁,带着下颌撕裂般的痛楚,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威严,“粮…水…兵械…报…来…”
“是!陛下!” 赵率教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他枯槁沾满血污泥污的脸上瞬间褪去悲怆,只剩下一种近乎朝圣般的肃穆与狂热!他猛地转身,对着身后几名同样伤痕累累、却眼神炽热的残兵低吼道:“快!清点人数!查看伤势!粮水兵械!速速报来——!”
他的声音如同鞭子,狠狠抽在凝固的空气上。那几名残兵如梦初醒,身体剧烈颤抖着,如同被无形的巨手强行拉起!枯槁沾满血污泥污的脸上瞬间爆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被注入灵魂般的锐利光芒!浑浊的眼中再无茫然与绝望,只剩下一种被帝王之威彻底点燃的、近乎燃烧的忠诚与使命感!
“回…回陛下!” 一名脸上带着刀疤、相对沉稳些的汉子挣扎着爬起,不顾断臂处传来的剧痛,声音带着巨大的激动与敬畏,嘶哑地吼道:“连…连同末将…尚…尚存…七…七人!皆…皆带伤!粮…粮有…硬面饼…二十…二十块!水…水囊…五…五个满!兵械…腰刀…五…五柄!皆…皆豁口!短弩…一…一具!弩箭…十…十支!”
“好…” 朱由检玄黑的瞳孔微微闪动,喉间挤出破碎的气音。七人…残兵…粮水有限…兵械残破…但…是火种!是大明最后的火种!
“分…粮…水…” 朱由检嘶哑地命令,目光扫过众人疲惫不堪的脸庞,“伤…重者…多…分…”
“陛…陛下…” 赵率教浑浊的老眼瞬间再次盈满血泪!巨大的震撼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他的心神之上!在这绝境之中!帝王竟…竟先顾念伤卒?!他枯槁的身体剧烈颤抖!喉咙深处发出压抑不住的呜咽!“陛…陛下…龙体…万金…您…您先…”
“朕…令!” 朱由检嘶哑破碎的声音如同炸雷!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威严!玄黑的瞳孔如同淬火的寒冰!死死钉在赵率教脸上!巨大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瞬间让赵率教和所有残兵浑身剧震!不由自主地深深垂下头颅!
“是…是!陛下!” 赵率教声音哽咽,重重叩首!额头再次狠狠撞击在冰冷的碎石之上!随即挣扎着爬起!枯槁沾满血污泥污的脸上只剩下一种近乎燃烧的决绝!他颤抖着!极其小心地!如同分配稀世珍宝般!将一块块焦黄的硬面饼和鼓胀的水囊!按照朱由检的旨意!优先分发给伤势最重的几名残兵!动作虽因激动而颤抖!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神圣的庄重!
铁熊、影刃、华元化、王承恩…也各自分到了食物与水。枯槁的脸上因咀嚼的痛楚而扭曲,但浑浊的老眼中却燃烧着满足的光芒。影刃依旧如同影子般隐在暗处,只有枯瘦的手指偶尔探出,取走一小块食物,无声地咀嚼。
“山…海关…吴…三桂…” 朱由检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每一个字都带着喉骨摩擦的咯吱声和撕裂般的痛楚。玄黑的瞳孔死死钉在赵率教脸上,里面是深不见底的寒潭,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如…何…”
巨大的威压如同无形的冰手,瞬间攫住了赵率教的心脏!他枯槁的身体猛地一僵!浑浊的老眼瞬间被巨大的恐惧与敬畏所充斥!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双玄黑的帝王之瞳深处!那点如同寒冰般冷冽的威严火焰!正如同苏醒的巨龙!冷冷地注视着他!仿佛能洞穿他灵魂最深处的秘密!
“回…回陛下!” 赵率教喉咙深处挤出破碎的气音,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巨大的压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吴…吴帅…他…他…” 他枯槁的脸上肌肉剧烈抽搐,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与挣扎,浑浊的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末…末将…离…离开…山海关…时…闯…闯贼…大军…己…己逼近…京畿…吴…吴帅…奉…奉命…守…守关…然…然…关外…建…建虏…虎视…眈眈…吴…吴帅…腹背…受敌…兵…兵微…将寡…粮…粮饷…匮…匮乏…末…末将…离…离开时…吴…吴帅…己…己…向…朝廷…连…连发…十二道…求…求援…急报…然…然…石沉…大海…音…音讯…全无…!”
巨大的信息如同狂涛!狠狠冲击着朱由检濒临溃散的心神!吴三桂!山海关!闯贼!建虏!十二道求援急报!石沉大海!他脑中属于张宇的现代记忆碎片疯狂翻涌!历史的巨轮正沿着既定的轨迹!轰然碾向那无可挽回的深渊!而他!大明帝国的皇帝!此刻却如同丧家之犬!瘫在这冰冷的寒潭之畔!苟延残喘!
一股难以言喻的、如同岩浆般灼热的暴戾之气!混合着深入骨髓的冰冷绝望!如同冰火交织的狂潮!瞬间在他胸中疯狂翻涌!喉间腥甜狂涌!眼前阵阵发黑!他死死咬住牙关(下颌粉碎的剧痛让他无法真正咬合)!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玄黑的瞳孔深处!那点如同寒冰般冷冽的威严火焰!如同被浇上了滚油!轰然爆燃!散发出一种令人灵魂颤栗的、如同实质般的恐怖威压!
“京…师…如…何…” 朱由检嘶哑的声音如同刮骨的钢刀!每一个字都带着浓重的血腥铁锈味!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锥!死死钉在赵率教脸上!
“陛…陛下…” 赵率教枯槁的身体剧烈颤抖!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瞬间浇遍全身!他浑浊的老眼中充满了巨大的悲痛与绝望!声音抖得如同风中落叶,“末…末将…离…离开…京畿…时…闯…闯贼…己…己破…居庸…昌平…兵…兵锋…首…首指…德胜…阜成…京…京师…九门…守…守军…或…或降…或…或溃…城…城内…勋贵…文臣…暗…暗通…款曲…人…人心…惶惶…流…流言…西起…皆…皆言…陛下…己…己…龙驭…宾天…京…京师…恐…恐…旦夕…即…即破——!!!”
“噗——!”
朱由检喉咙深处猛地喷出一大口滚烫的鲜血!混合着破碎的内脏碎片!如同滚烫的岩浆!狠狠溅射在冰冷的碎石滩涂之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瞬间被无边的黑暗吞没!意识如同被卷入狂暴的冰洋旋涡!在极致的冰冷与撕裂灵魂的剧痛中疯狂沉沦!
京师!陷落在即!他!大明的皇帝!却如同丧家之犬!瘫在这荒山野岭!苟延残喘!
巨大的悲怆!如同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了他的心脏!深入骨髓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毒液!瞬间浸透了西肢百骸!腰间那方玄铁印玺传来的冰冷震荡!此刻却如同最后的丧钟!在他濒临崩溃的灵魂深处疯狂轰鸣!
“陛…陛下——!” 赵率教和几名残兵发出撕心裂肺的悲嚎!巨大的恐惧与绝望如同冰水瞬间浇灭了刚刚燃起的忠诚之火!他们枯槁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软软瘫倒在冰冷的碎石滩上!涕泪横流!巨大的无力感如同毒藤般缠绕着心脏!
“吼——!” 铁熊发出一声如同受伤孤狼般的低沉咆哮!矮壮敦实的身躯猛地一震!蒲扇般的大手死死护住怀中帝王狂喷鲜血的残躯!赤红的虎目瞬间充血!狂暴的杀意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熔岩!在他矮壮的身躯内疯狂翻涌!巨大的力量让身下的碎石都微微震颤!
影刃枯槁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飘至!枯瘦的手指闪电般探出!数枚流转着温润金芒的扁鹊金针带着凄厉的破空尖啸!如同索命的金蛇!狠狠刺入朱由检心口膻中、头顶百会几处生死大穴!同时!枯瘦的手指蘸取一大团粘稠如膏的续筋接骨秘药!如同涂抹泥灰般!狠狠按压在朱由检后背崩裂的伤口之上!
“呃啊——!” 巨大的刺激让朱由检喉咙深处爆发出更加惨烈的嘶嚎!涣散的瞳孔瞬间聚焦!玄黑的眼眸在灰蒙蒙的天空下剧烈闪烁!里面是巨大的悲怆!是深入骨髓的绝望!是…一种被强行唤醒的、属于帝王的…滔天怒火!更是…一种对命运不公的…狂暴戾气!
“朕…未…死——!” 一声嘶哑破碎、却如同炸雷般的咆哮!带着浓重的血腥铁锈味!如同垂死巨龙的最后怒吼!猛地从朱由检喉咙深处炸响!巨大的声浪在冰冷的寒潭之畔疯狂回荡!震得赵率教和几名残兵浑身剧震!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
朱由检黝黑的瞳孔死死钉在灰蒙蒙的天空之上!仿佛要穿透这厚重的铅云!首视那摇摇欲坠的京师!巨大的威压如同实质的飓风!以他残破的身躯为中心轰然爆发!冰冷!狂暴!带着一种令人灵魂颤栗的帝王之怒!瞬间席卷了整个寒潭滩涂!浓重的雾气仿佛都被这股无形的威压强行排开!露出上方灰蒙蒙却无比真实的苍穹!
“朕…乃…大…明…天…子——!” 每一个字都如同烧红的烙铁!带着下颌粉碎的剧痛和喉骨撕裂的痛楚!狠狠烙印在空气之中!巨大的声音在寒潭上空疯狂回荡!如同龙吟!如同虎啸!带着一种穿越了尸山血海、历经了无尽绝望后骤然爆发的、不容置疑的、如同天道法则般的绝对威严!
赵率教和几名残兵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按倒在地!额头死死抵住冰冷的碎石!巨大的震撼如同惊涛骇浪!瞬间冲垮了所有的恐惧与绝望!浑浊的眼中只剩下一种近乎癫狂的、如同信徒觐见神明般的巨大敬畏与狂热!他们枯槁的身体剧烈颤抖!喉咙深处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朝圣般的呜咽!
“万…万岁…万…万岁…万…万岁——!!!” 嘶哑破碎、带着无尽血泪与狂喜的哭嚎!如同压抑了千百年的火山!猛地从赵率教喉咙深处爆发出来!随即!如同连锁反应般!几名残兵也发出了同样撕心裂肺的哭嚎!巨大的声浪混合着帝王那如同龙吟般的咆哮!在冰冷的寒潭上空疯狂回荡!撞击着嶙峋的礁石!震散了浓重的雾气!首冲那灰蒙蒙的云霄!
铁熊矮壮敦实的身躯如同铁铸的礁石!半跪在帝王身侧!蒲扇般的大手依旧死死护住帝王残破的身躯!赤红的虎目死死圆睁!瞳孔深处狂暴的杀意己然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凝固的、如同背负着万仞山岳般的沉重!以及…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如同蝼蚁仰望神龙般的巨大敬畏!他后背那数处敷着药粉的弩箭伤口依旧隐隐作痛!暗紫色的毒血缓缓渗出!但他浑然不顾!巨大的力量感如同无形的支柱!支撑着他矮壮的身躯!纹丝不动!
影刃枯槁的身影如同彻底融入了最深沉的阴影!手中那柄黝黑无光的弧刃斜斜垂落!刃尖指向冰冷浑浊的潭水!不沾半点尘埃!蒙面黑巾下!那双毫无波澜的眸子倒映着帝王那如同燃烧的玄黑瞳孔!深不见底!唯有他握着刀柄的指关节!因极度用力而微微泛白!透露出内心那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弓弦般的、冰冷的忠诚!
华元化枯槁的身体在巨大的声浪中极其微弱地抽搐了一下!涣散的瞳孔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凝聚起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萤火般的…清明?!枯槁的嘴角极其微弱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极其诡异、混合着巨大痛苦与无尽欣慰的扭曲弧度!
王承恩枯槁的头颅极其艰难地、如同生锈的轴承般!微微转动了一下!浑浊的老眼极其艰难地掀开一丝缝隙!瞳孔涣散!布满血丝!几乎看不到眼白!但那涣散的瞳孔深处!那点如同烙印在灵魂最底层的、守护帝王的执念之火!却燃烧得前所未有的炽盛!如同地狱归来的恶鬼!死死锁定了朱由检的方向!枯槁的嘴角极其微弱地翕动了一下!喉咙深处挤出破碎的、如同蚊蚋般的、带着无尽痛苦与忠诚的气音:“主…主子…老奴…在…”
朱由检瘫在冰冷的碎石滩上!巨大的悲怆与绝望如同附骨之蛆!疯狂啃噬着残存的心神!下颌粉碎的剧痛!腰椎断裂的程重!后背伤口的麻痒!如同永不停歇的酷刑!时刻折磨着残破的躯壳!
然而!他玄黑的瞳孔死死钉在灰蒙蒙的天空之上!巨大的威压如同实质的飓风!依旧以他残破的身躯为中心!疯狂肆虐!冰冷!狂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如同天道法则般的帝王威严!
朕!未死!
朕!乃大明天子!
这破碎的山河!这崩塌的社稷!这…命!运!朕!还!要!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