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苏婉清“请”回黑风寨后,李云龙没有丝毫耽搁,立刻把她带到了安置伤兵的地方。那里原本是寨子里最大的棚子,地上铺着稻草,用来集中安置受伤的弟兄。
一进门,苏婉清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昏暗的棚子里,几十个伤兵躺在简陋的稻草上,地上渗透着血迹,空气中弥斥着血腥味、腐臭味、排泄物和汗液的混合气息。许多伤兵的伤口己经发炎溃烂,周围红肿不堪,散发出恶臭。他们的呻吟声此起彼伏,有的因为疼痛和高烧,己经陷入了昏迷,有的甚至己经奄奄一息。这种景象,比她在县城医馆里见的伤情严重太多了,也残酷太多了!
“他娘的,苏小姐,你看…”李云龙指着伤兵,语气带着一丝急切和恳求,“这些兄弟都是跟老子出生入死的!都是好样的!他们拼了命…你可得救救他们啊!你行不行?!”
苏婉清没有说话,她脸色凝重,没有流露出丝毫的嫌恶。她作为一个医生,在这种时刻,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了行动。她快步走到一个伤兵面前,蹲下身,仔细查看他的伤口。伤口狰狞,己经发炎溃烂,周围红肿不堪,甚至有蛆虫滋生。
她从药箱里拿出工具,动作熟练而迅速地开始清理伤口。她用镊子夹掉腐肉,用纱布沾着酒精进行消毒。她的动作虽然快,但非常轻柔,尽量减少伤兵的痛苦。这种专业和冷静,和她柔弱的外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旁边的喽啰们看得目瞪口呆,他们从未见过如此不怕脏、不怕血的女人,更没见过如此专业的救治手法!
“王虎!去烧水!烧滚烫的开水!越多越好!”苏婉清一边忙碌一边吩咐道,声音虽然不大,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娘的!愣着干什么!没听到苏小姐说话?!快去!快去!”李云龙立刻吼道,将王虎等人吼得回过神来,立刻去执行命令。
“赵刚!你去找些干净的布条!没有干净的就拿老子的衣服撕!衣服!最干净的衣服!”苏婉清继续吩咐,“还有,去把寨子里所有的烈酒都找来!所有的酒!一滴也不许剩下!”
“烈酒?苏小姐,那玩意儿是喝的,不是用来擦伤口的吧?”一个喽啰不解地问,他们只知道酒能麻醉,但不知道还能干啥。
“废话!烈酒可以消毒!杀死伤口里的脏东西!你们的伤口不消毒,只会烂得更快!更疼!”苏婉清语气严肃地说,展现出她医学知识的权威性。
消毒?这个词对土匪们来说很陌生。但看苏婉清专业的架势,没人敢反驳。赵刚立刻去执行任务,他知道苏婉清说的肯定是有道理的。
在苏婉清的指导下,黑风寨有史以来第一个“战地医院”开始运转起来。虽然只是个简陋的棚子,但有了源源不断送来的滚烫开水(用来煮沸器械和消毒),大量的烈酒(用来消毒器械和伤口),干净的布条,还有苏婉清带来的少量药品和她高超的医术,情况立刻得到了改善。
苏婉清忙碌了一整天一夜,几乎没有休息。她给伤兵们清理伤口,取出弹片,缝合撕裂的肌肉,重新包扎。遇到伤势过重、必须截肢才能保命的,她也没有丝毫犹豫。她知道,在这样的环境下,截肢是唯一的生路。
“大当家的,这个兄弟的腿伤势太重了,己经坏死了,不截肢活不了。”苏婉清平静地对李云龙说,语气不带感情,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李云龙看着那个伤兵,咬了咬牙,虽然心里不忍,但知道苏婉清不会骗他:“截!他娘的!只要能活下去就行!保住一条命比啥都重要!”
苏婉清点头,然后开始准备手术。在没有麻药、没有无菌手术室的情况下进行截肢手术,其痛苦是难以想象的。苏婉清只让伤兵咬住一根木棍,用几个身强力壮的喽啰按住他。手术过程异常艰难,伤兵疼得撕心裂肺地惨叫,声音凄厉,让人不寒而栗。但苏婉清的双手却依然稳定,眼神冷静而专注,仿佛外界的惨叫声都与她无关,她只专注于她手中的手术刀。
李云龙和王虎、赵刚等人在旁边看着,心里既佩服又震撼。他们杀人不眨眼,但看到苏婉清这样救人,而且是在如此简陋、痛苦的条件下,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医者仁心”。他们平时觉得杀人容易救人难,现在更是深有体会。
手术结束后,苏婉清累得浑身是汗,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都有些干裂。但她没有停歇,只是喘了几口气,又去看下一个伤兵。
李云龙让王虎给苏婉清送去了最好的饭菜(其实就是周家镇缴获的白米饭和一点肉汤),让她休息一下。
“苏小姐,歇会儿吧,你都一天一夜没合眼了。”李云龙对苏婉清说,语气比平时温和了许多,带着一丝真诚的关心。
苏婉清接过饭碗,点了点头,她的手有些颤抖:“谢谢大当家的。不过伤兵还多,我得抓紧时间…他们等不起。”
“他娘的,不急这一时!身体要紧!”李云龙硬把她按在凳子上,“苏大夫,你要是累倒了,谁来救他们?!他们还得指望你呢!”他知道,这个女人,比他手里的洋枪都宝贵!
苏婉清拗不过他,只好坐下吃饭。李云龙坐在旁边,看着她吃饭的样子。这个女人,不仅医术高,而且心肠好,还这么有胆识,敢一个人跟着他们来土匪窝,面对这种血腥的场面,还能如此镇定专业。
“苏小姐,你为啥…为啥不怕老子啊?老子可是…可是土匪…”李云龙忍不住问道,他对此很好奇。
苏婉清放下碗筷,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怕有用吗?而且…我看了,虽然你们粗鲁了些,行为方式…有些特别…但…你似乎对手下的命很看重…也有自己的原则…”
李云龙嘿嘿一笑:“那当然!这都是老子的兄弟!跟着老子出生入死!没有他们,老子屁都不是!”
经过几天的救治,苏婉清凭借高超的医术,硬生生地将许多重伤垂死的伤兵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许多本来必死的伤员,在她的治疗下竟然奇迹般地好转,伤口逐渐愈合。这在缺乏医疗知识和药品的当时,简首是奇迹!
这让黑风寨的弟兄们对苏婉清充满了敬意和感激。他们以前哪见过这样的“活菩萨”?他们把她当成了神一样的人物!
李云龙更是把苏婉清当成了宝贝!他的队伍能打能拼,但最怕的就是减员!现在有了苏婉清,伤亡率大大降低,这比多几百条枪都有用!他对手下吩咐:“苏小姐是老子的救命恩人!是咱们队伍的活菩萨!谁敢对苏小姐不敬!他娘的!老子剥了他的皮!”
他派了最可靠的几个人专门保护苏婉清,保证她的安全和医疗所需。苏婉清需要什么药品器械,李云龙立刻想办法去弄,哪怕是冒着危险下山去县城买,或者干脆去“抢”!
苏婉清的到来,不仅救了许多伤兵的命,也改变了黑风寨的气氛。这个血腥气十足的土匪窝里,多了一抹温暖和希望,多了一份对生命的尊重。
李云龙和苏婉清的互动模式也固定下来:李云龙粗声大气地表达需求,苏婉清专业而有条理地提出医疗方案和所需物资。虽然语言风格迥异,但两人在“救人”这一点上达成了默契。李云龙虽然粗鲁,但他对生命的尊重和对苏婉清专业能力的认可,让苏婉清渐渐放下了最初的恐惧和抗拒,更多的是一种无奈中的合作。
苏婉清忙碌着,看着一个个伤兵逐渐康复,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知道,自己在这个土匪窝里,找到了医者真正的价值。她救治的不仅仅是身体,更是为这个混乱的世界带来了一丝希望。
然而,平静的日子总是短暂的。这天,负责情报的喽啰又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大当家的!外面…山下镇子里…出现了奇怪的人!打着…打着‘扶清灭洋’的旗号!绑了洋人!烧教堂!见庙宇就烧!还说…还说刀枪不入!”
李云龙一听,眉头紧锁,他娘的!这又是什么鬼?
“他娘的!义和团?!这帮疯子怎么冒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