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脸上却不动声色，将那个装着辟谷丹和碎灵石的布袋，重新递给了柳月瑶。
“很好，柳师妹果然是聪明人。”
苏牧淡淡一笑，“记住，要当着至少十个人的面。我在暗中看着，若是人数不够，或者说得不够‘清楚’，那份残图……你懂得。”
柳月瑶接过那沉甸甸的，象征着耻辱的布袋，指尖冰凉。
她没有再看苏牧一眼，抱着小白，如同失了魂的木偶般，转身朝着外门杂役弟子可能出现的区域走去。
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之上。
苏牧看着她决绝而萧瑟的背影，嘴角扬起一抹冰冷而满足的弧度。
“好戏，即将开场。”
他身形一晃，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旁边的阴影之中，准备去欣赏自己亲手导演的下一幕“精彩剧目”。
有了【易容面具】，他可以更加肆无忌惮地玩弄人心，收割“韭菜”了。
而林枫和柳月瑶这对曾经的“金童玉女”，在他的精心“呵护”下，正在一步步走向彻底的对立与毁灭。
这感觉……真是美妙极了。
外门杂役区域，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汗水、尘土以及……绝望的气息。
这里是宗门最底层弟子挣扎求存的地方，每一块碎灵石，每一颗辟谷丹，都可能意味着多一天的苟延残喘。
柳月瑶抱着怀中虚弱却安稳的雪云貂，如同行尸走肉般来到这里。
她那身月白色的衣裙和清冷出尘的气质，与这片区域格格不入，瞬间吸引了周围不少杂役弟子的目光。
有惊艳，有好奇，也有麻木中的一丝波澜。
她需要找到林枫。
她需要至少十个见证者。
她需要……完成那场魔鬼的交易。
柳月瑶的神识散开，很快便在一个角落里，捕捉到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气息。那里，正有十几个杂役弟子在领取今日的微薄酬劳，人不多不少，恰好够数。
柳月瑶深吸一口气，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她强迫自己迈开脚步，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每一步，都像是踏在烧红的烙铁上，灼烧着她的灵魂和骄傲。
角落里，林枫正背对着人群，默默地从一名管事手中接过几枚黑乎乎、品相极差的辟谷丹。
他身上的杂役服更加破烂，沾满了污泥和不知名的秽物，头发散乱，遮住了半边脸颊，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阴冷气息。
与几天前相比，他似乎更加沉默，也更加……危险。
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如同蛰伏毒蛇般的冰冷感。
“林枫！”
一道清冷，却带着难以抑制颤抖的声音响起。
林枫的动作微微一顿，缓缓转过身。
当他看到来人是柳月瑶时，那双隐藏在散乱发丝下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惊讶，也没有了往日的愤怒或不甘，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漠然，以及……一丝极淡的，仿佛在看死人般的冰冷。
周围的杂役弟子和那名管事，也都愣住了。
柳月瑶？
这位外门有名的高岭之花，怎么会来这种地方找林枫这个废物？
柳月瑶迎着林枫那冰冷的目光，心脏猛地一缩，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她从未见过林枫这样的眼神，那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只有纯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但她没有退路。怀中的小白貂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不安，轻轻呜咽了一声，用小脑袋蹭了蹭她。
为了小白……
柳月瑶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被逼到绝境的决绝。
她努力挺首脊背，维持着自己最后的骄傲，用尽可能平稳，却依旧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林枫，你这个丹田被废、资质低下、连母亲遗物都想变卖的废物——”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不仅刺向林枫，也狠狠地剐着她自己的心。
周围的杂役弟子们瞬间哗然，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公开羞辱？
还是如此恶毒的言语？
莫非是林枫这个不长眼的家伙去骚扰对方？
太不知耻了！
林枫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那副死人般的漠然，仿佛柳月瑶说的不是他。
柳月瑶看到他这副样子，心中莫名地更加难受，但话己出口，便如泼出去的水。她咬紧牙关，继续用冰冷的声音说道：
“——永远也配不上我柳月瑶！当初与你退婚，是我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决定！”
“你最好有点自知之明，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污了我的眼睛！”
说完这番话，她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她不敢去看林枫的眼睛，也不敢去看周围那些震惊、鄙夷、或是幸灾乐祸的目光。她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
她将手中那个装着几颗劣质辟谷丹和几块碎灵石的布袋，用力地朝着林枫脚下扔去！
啪嗒！
布袋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几颗黑乎乎的丹药滚了出来，沾满了地上的泥泞。
“这些，就当是我……赏你的！”柳月瑶说完最后一句，几乎是逃也似地转身离去，背影仓皇而狼狈，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赶。
现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林枫身上，等待着他的反应。
是暴怒？是崩溃？还是……
然而，林枫的反应，再次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他没有愤怒，没有咆哮，甚至没有去看地上那些象征着极致羞辱的“赏赐”。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头，目光穿过人群，精准地落在了柳月瑶那仓皇逃离的背影上。
然后，他笑了。
那不是寻常的笑容，而是一种极其诡异、极其冰冷的笑容。
嘴角微微咧开，露出一排森白的牙齿，眼中却没有任何笑意，只有如同万年寒冰般的冷酷，以及一丝……如同看待猎物般的，残忍的戏谑。
“柳……月……瑶……”
林枫用一种极其缓慢，如同从九幽地狱中传来的嘶哑声音，一字一顿地念出了这个名字。
“你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