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腰间叮当作响的钥匙串里,摸出一把黄铜钥匙。
“咔哒。”
第一间牢房的门被打开,是小舞的。
她没有立刻走出来,只是担忧地看着隔壁的同伴。
“咔哒。”
戴沐白和朱竹清的牢房也开了,两人对视一眼,站起身,走出了牢笼,目光警惕地在千仞雪和苏木白身上来回扫视。
“咔哒。”
奥斯卡的牢房门也应声而开。
最后,中年男人走到了马红俊的牢房前。
他看着里面那个蜷缩在角落,浑身是伤,背上血肉模糊的胖子,手上的动作不由得顿了顿。
马红俊缓缓抬起头,那双平时总是带着几分戏谑的小眼睛,此刻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只剩下冰冷的、毫不掩饰的恨意。
他就那么死死地盯着中年男人,一言不发,像一头记仇的狼,将对方的脸牢牢刻在了心里。
中年男人被他看得心里首发毛,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有些不自然地将牢门拉开,粗声粗气地吼道:“看什么看!还不快滚出来!难道还想在这里过夜不成?”
马红俊什么也没说,只是扶着墙,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站到了戴沐白身边。
所有人都出来了,唯独宁荣荣还站在自己的牢房里。
她看着昔日的同伴,眼圈瞬间就红了。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酸楚,对戴沐白说道:“戴老大,竹清,胖子,小舞姐,你们大家以后一定要多加小心,好好照顾自己,千万别再冲动行事了。”
“荣荣,你放心吧,我们史莱克七怪,永远都是一体的,我们等你回来!”小舞通红着眼睛,声音嘶哑地喊道,“你……你可要经常来看我们啊!”
“荣荣……”奥斯卡终于忍不住,向前走了两步,通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她,那眼神里有痛苦,有哀求,也有着不顾一切的执拗,“别跟他走……求你了,荣荣,别走。不管发生了什么,我真的什么都不在乎!我只要你!我们一起想办法,总能解决的,对不对?”
宁荣荣看着他那张写满了痛苦和卑微的脸,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她知道,自己必须亲手斩断他最后一丝希望。
她缓缓地摇了摇头,一滴滚烫的泪水终于从眼角滑落,声音却异常的平静和决绝:“对不起,小奥。我们之间……己经不可能了。忘了我吧,我己经不再是以前那个七宝琉璃宗的小公主了。”
她抬手,用手背用力地抹去脸上的泪痕。
“我己经……脏了。你值得一个干干净净的好女孩,而不是像我这样的人,你明白吗?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苏木白在一旁听着,心里莫名地有些烦躁。
脏了?
搞得好像是老子强迫她一样,明明是她自己扑上来的,现在倒装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给谁看?
他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真想给她一巴掌让她清醒清醒,别在这里自怨自艾,但目光扫过她那微微隆起的小腹,那股火气又硬生生被压了下去。
算了,看在孩子的份上,不跟她计较。
奥斯卡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张了张嘴,想说“我不介意”,想说“我只要你”,可看着宁荣荣那双己经被绝望和死寂填满的眼睛,他忽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是啊,回不去了。
她眼中的光,没了。
那个骄傲、爱撒娇、会发小脾气,却永远明媚得像太阳一样的宁荣荣,己经死在了那片粉红色的雾气里,死在了这个阴暗的地牢里。
两行滚烫的泪水,无声地从奥斯卡脸上滑落。
他没有哭喊,没有质问,只是那么站着,像一尊瞬间风化的石像。
宁荣荣不忍再看,她猛地转过身,再也没有回头看自己的同伴一眼。
她走到苏木白面前,仰起那张泪痕未干,却己经冷若冰霜的俏脸。
“苏木白,你答应我的条件,己经做到了。”她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现在,我们可以走了。”
苏木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荣荣……”奥斯卡看着宁荣荣决绝的背影,心如刀割,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戴沐白一把拉住。
“小奥,让她去吧,”戴沐白的声音低沉而无力,他拍了拍奥斯卡的肩膀,眼神里满是无奈和痛心,“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好好活着,等着她回来。别再让她为我们担心了,我们是史莱克七怪,要相信同伴。”
中年男人领着史莱克学院的几人,朝着地牢的另一头走去。
一行人,再也没有回头。
甬道里,只剩下苏木白,千仞雪,还有宁荣荣三个人。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苏木白看了一眼自己赤裸的上身,上面还残留着几道暧昧的抓痕和浅浅的牙印,在昏暗的灯火下若隐若现。
他皱了皱眉,对着千仞雪那冷漠的侧脸说道:“殿下,我是不是该有一件能穿的衣服?总不能就这么光着身子跟你出去吧,影响您的仪容。”
千仞雪冰冷的目光,缓缓落在他那结实的胸膛上,在那几道刺眼的痕迹上停留了片刻。
那是她和宁荣荣在那片粉红色的雾气里,失去理智时留下的罪证。
每多看一眼,她心中的屈辱和杀意就浓重一分。
她没有说话,只是对着跟在后面的守卫冷冷地抬了抬下巴。
守卫心领神会,不敢有丝毫怠慢,很快就拿来了一套崭新的守卫制服。
苏木白也不挑剔,当着她们的面就换上了。
宁荣荣飞快地瞥了一眼,立刻又像被烫到一样移开目光,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烫,将头扭向了另一边。
千仞雪则面无表情地看着,金色的眸子里寒意更甚。
衣服有些不太合身,袖子略短,但总比光着强。
苏木白活动了一下手脚,对着千仞雪那冰冷的侧脸说道:“殿下,现在可以走了吧?这地方的霉味,闻着就让人倒胃口。”
千仞雪没有理他,转身朝着甬道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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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府,东边的静院。
这里远离主殿,环境清幽,假山流水,亭台楼阁,一应俱全,显然不是寻常下人能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