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我要变强!

结界外的厮杀声渐渐平息,老祭司的残骸散落在焦黑的珊瑚丛中,破碎的鳞片与深渊藤蔓缠绕在一起,宛如被碾碎的星辰。只留下半截刻满咒文的权杖仍在散发微光,那些古老的符文正随着能量流逝而黯淡。吴潇潇攥着贝壳项链,冰凉的珍珠硌得掌心生疼,每一颗珠子都像是族人未说完的嘱托。

她看着眼前的景象——阿瑶跪坐在伤员中间,发丝被血污黏在脸颊,颤抖着将海藻绷带缠上少年渗血的伤口;断尾战士用残缺的尾鳍艰难地撑起临时担架,每一次挪动都在沙地上拖出长长的血痕,尾鳍伤口处不断渗出黑紫色的组织液;几个孩子默不作声地收集着残余的荧光藻,他们沾满泥沙的小手被藻刺扎得通红,却倔强地不肯松手,时不时抬头望向结界外,眼神里满是恐惧与不安。

“这些是老祭司最后的遗物。”一名年长的鲛人游过来,布满裂痕的鱼尾在身后拖出淡粉色的血雾,每摆动一下都如同在割裂伤口。他递来一卷皮质卷轴,展开后密密麻麻的人鱼族禁术跃然纸上,字迹深浅不一,有些地方墨迹晕染,“他说...如果您决定前往镜渊,或许能用得上。”卷轴边缘沾着黑褐色的血渍,还有几处被海水晕染得模糊不清,显然是老人在生命最后时刻,用颤抖的手拼命誊写的。卷轴内侧还刻着一行小字:力量从来不是恩赐,而是抉择。

吴潇潇的指尖抚过“禁忌变形术”几个字,鳞片下的深渊烙印突然剧烈发烫,仿佛有滚烫的岩浆在血管里奔涌,又像是千万只虫蚁在啃噬心脏。

她想起歌者的警告“触碰禁忌要付出代价”,又瞥见角落里蜷缩的小女孩——那孩子正模仿着老祭司的样子,用树枝在沙地上画着并不成形的结界符文,每一笔都带着笨拙的认真,嘴里还念念有词:“画好了,爸爸就能回家了...”

“姐姐,我们还能回家吗?”小女孩仰起沾着海藻碎屑的脸,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眼中的恐惧让吴潇潇呼吸一滞。曾经,她也这样仰望着王轩,在黑市拍卖场的阴影里,以为他温暖的笑容就是永远的避风港。

而现在,那双曾为她比画鸢尾花的手,却将颜料化作刺穿她心脏的利刃。她想起王轩把月光螺塞进她掌心时的温度,想起他说“活下去”时眼底的决绝,这些记忆如同一把把盐,撒在她溃烂的伤口上。

“能。”她蹲下身子,尾鳍下意识地挡住女孩颤抖的肩膀,鳞片摩擦发出细碎的声响,“但首先,我要变强。”破碎的画笔按在星轨图上,颜料与老祭司留下的咒文共鸣,岩壁上顿时投射出镜渊的虚影——那是一座悬浮在时空裂隙中的水晶宫殿,每一道棱面都倒映着不同的过去与未来,却都笼罩在深渊的黑雾之下,宫殿深处隐隐传来阿渊的狞笑。

族人们围拢过来,骚动声中夹杂着压抑的抽气声。阿瑶捧着陶罐的手剧烈颤抖,陶碗里的荧光藻药液泼洒出来,在沙地上洇出幽蓝的痕迹:“可是你的伤...那些禁术会透支生命力!”她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蜿蜒的淡紫色纹路,那是深渊侵蚀的征兆,“看,连老祭司都...他研究禁术一辈子,最后还是...”

“正因为连他都...”吴潇潇打断她,尾鳍重重拍在地面,震落几片灰化的鳞片。疼痛顺着脊椎窜上头顶,却比不上心口的刺痛,“正因为连最强大的祭司都牺牲了,我才不能再弱小下去。你们守住这里,三天后,我会带着通往镜渊的完整星轨图回来。如果我回不来...”她顿了顿,从颈间取下贝壳项链,递给阿瑶,“就带着大家往深海迁徙,去找人类海底城。”

深夜,当族人的鼾声混着海浪声响起,吴潇潇独自潜入沉船湾最深处。这里堆积着数百年的沉船残骸,腐朽的木板上爬满深渊苔藓,腐臭的海水灌进鳃腔,让她一阵作呕。她展开老祭司的卷轴,咒语还未念完,深渊烙印便化作千万根钢针钻进血管。

剧痛中,她仿佛看见王轩握着画笔的手——那只手曾温柔地为她画眉,描绘星空,此刻却在阿渊的操控下,将黑色颜料凝成锁链,将她拖入无尽黑暗。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她对着虚空嘶吼,破碎的画笔突然迸发银光。海底废墟中,无数沉船的残骸开始震动,生锈的铁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破碎的船锚、断裂的桅杆在咒文的牵引下,如活物般缠绕在她周身。鳞片被金属碎片刮擦的剧痛中,吴潇潇想起被摧毁的人鱼族村落,想起黎深最后绝望的眼神,想起王轩掌心碾碎的珍珠吊坠。她的意识逐渐模糊,却仍死死攥着画笔,口中不断重复着禁术咒语。

当黎明的第一缕幽光刺破阴霾时,吴潇潇的鳞片表面覆盖了一层流转着符文的金属甲片,尾鳍边缘生长出锋利的骨刺。她轻轻摆动鱼尾,带起的水流瞬间将三米外的礁石削成粉末。回到临时营地时,阿瑶惊恐地捂住嘴,手中的绷带掉落在地:“潇潇,你的眼睛...变成紫色了!”

吴潇潇摸向自己的脸,指尖触到脸颊上蔓延的黑色纹路。她却笑了,笑容中带着释然与决绝:“别害怕。”她轻声说,将新绘制的星轨图交给断尾战士。图纸上的线条闪烁着奇异的光芒,那是用她的鲜血与禁术力量共同绘制的,每一道光纹都在隐隐发烫,“这是前半段路线。等我从镜渊归来,一定会让深渊为所有罪行...血债血偿。”

转身离开时,一枚珍珠从贝壳项链上脱落,坠入沙地。在珍珠滚落的轨迹尽头,一双泛着紫光的眼睛悄然隐入阴影。王轩鳞片下的银光与黑光仍在纠缠,他握紧的拳头中,半张画满鸢尾花的图纸正被深渊之力缓缓侵蚀,而记忆深处,吴潇潇含泪的脸与阿渊的狞笑不断重叠。他的喉咙发出压抑的低吼,鳞片间渗出黑血,却仍死死盯着吴潇潇远去的背影,口中喃喃道:“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