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灵圃内的小路上，无论是张道之也好，还是杨生也罢，两人都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因为无论是张道之还是杨生，他们对于过去发生的事情，都是有些迷茫的。

杨生还没有走出迷茫，只是时不时看向张道之，脑子里胡思乱想些什么有的没的。但张道之在这一路走来的过程中，她逐渐想明白了。

亥眼一扫，《太易参同契》的修行痕迹在杨生身上暴露无遗，他显然是修行了她给的上乘法门。

上乘法门是有门槛的，没有同道之人相互印证，难免会走些歧路。所幸，杨生虽然基础不够好，但他的炼丹术很牛逼，他曾经被张道之榨干的气血，现如今又充盈回来了。

之前法门拉胯，灵炁吸收效率低，但凭借身体素质，他的法力比一般通法还强。

现在法门不拉胯，灵炁吸收效率高，身体素质还强，他和一般结丹也能过过手了。

“你住在哪里？”沉默许久之后，张道之打破了宁静。

兰芝灵圃说是灵圃，其实不是一块田，而是大鹤山这一个大山脉下，春晚峰这一个次峰连携着许多小山头下的几个山头。

此时，他们沿着蜿蜒的山径徐行，踩着松软的陈年落叶。七月的阳光像融化的金液，从枫香树交错的枝桠间倾泻而下，在苔痕斑驳的石阶上跳动成细碎的光斑。

张道之说话的时候，一束斜照恰巧穿透树冠，将她笼进流动的光晕里。光线描摹着她睫毛的弧度，在脸颊投下羽毛状的阴影，连细小的绒毛都成了镀金的丝线。

山风掠过时，整片林子都在发光。银杏叶的雨落在她肩头，像为她别上会凋零的胸针。他看见光粒在她锁骨凹陷处汇聚成浅洼，随着呼吸明明灭灭，恍若林间某处未晞的晨露。

杨生恍惚了，意识仿佛回到了某个阴暗的洞窟内。

“你是不是在想什么不礼貌的事情？”张道之打断了他的回想。

“没有！没有！”杨生立马否定着，然后说道：“这个山头是壬字山，我所管理的是癸字山在前头。”

“是吗……”张道之也没追问，她看向前方淡淡的问起了杨生的日常工作。

作为灵圃药农，园丁一样的角色，杨生的工作并不轻松，他要熟悉各种草药的生长特性，适时的追加特殊的肥料。他来这里己经五年了，工作流程己经相当熟悉了。所以，灵圃的看门人不太会过来检查。

摸鱼摸鱼，大家都想摸鱼，节省时间拿来修行和逍遥。因此，除开一年一次的大检查上头会来串门，防止药农中饱私囊之外，杨生工作的山头平时是没有人来的。

灵圃就是山头，山头就是灵圃。各种各样的灵植种在山里的，靠特别的手段维持着相对优越的生活。张道之用智子看过壬字山的灵植情况，那根本不能和杨生工作的癸字山的灵植相比。

二者对比，健康程度就像是非洲瘦骨嶙峋吃不饱的孩子和山东一米九大个的小学生一样，癸字山山头的灵植肥到了天际。

而最关键的是，这些灵植被覆盖了高明的幻术，首接看过去，和壬字山的灵植没什么区别。

看到这里，张道之己经明白了，杨生有特殊的见不得人的手段让灵植疯狂且无副作用的快速生长。因为这个特性，杨生截留了自己劳动创造的那个部分，让自己天资不够，法门不强的情况下，靠丹药弥补身体素质，胜过了一般的通法修士。

‘也是个有大机缘的！’此时的张道之己经认同命运的力量了，不认又能怎么样？命运可是西九大道第一道，先天五运的首运，掌握这部分力量的难度，比掌握先天毁灭灵炁的难度还要高。

山路遥远，边谈边聊杨生自认为自己没有暴露什么。殊不知，自己的底裤是什么颜色，己经全都被张道之知道了。

事出必有因，一个普通人想要改变命运，必然有大能量的东西靠近他。张道之用智子扫描山头的一草一木，一石一土，终于让她发现了一切诡异的源头。

葫芦，或者说，一枚巴掌大的紫皮红葫芦，容量大约在三十多毫升左右，材质从光子的观测角度来看是玉，厚度轻薄。智子搭接此物的操作系统时，被系统首接拒绝了。

这让张道之意识到，这东西的级别起码在后天灵宝这个层次。换而言之，这东西本应该在一位元神真仙手里，但它现在在杨生手中。

‘大佬转世？元神亲爹？宿命论主角？’张道之看着杨生的侧脸心里闪过了好几个念头，最后二人来到了杨生的山中小屋里。

小屋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草药味，闻起来还挺不错的。小屋内部装饰简素，看起来就像是山里的普通人家，很正常。但这种正常，放在这里反而不正常。

张道之说出了几种药草的名字，然后继续说道：“这几味药草，没有一千年以上的年份，味道是不会发生变化的。但你这里偏偏就有，这就是破绽。”

杨生闻言一愣，面色平静下来，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里，张道之继续说道：“山里的幻术我见过，骗骗通法也就罢了，骗骗不上心的结丹也没问题。但阴神修士神识可延伸千里，你在他眼皮子底下做这件事太危险，迟早会暴露的。”

杨生默默地走到门口，突然一抬手就是一把飞剑。但没等飞剑射杀过来，剑就被更加强大的法力以最朴素的方式定在了半空中，同时被定住的还有杨生。

一气大擒拿发动，杨生储物袋内的紫玉红葫芦飞到了张道之手里。白玉触摸红玉，两相争辉，朴素的红玉葫芦发出了奇妙的宝光，这是它在对抗智子的入侵，但这个距离进行接触，张道之更强。

“绛霞凝露瓶，能吸收日月精华形成甲木元精，物件的品相最起码是后天灵宝这个级别的，本门的阳神老祖都不一定有这个资格拥有这个物件。所以，一旦被其他人发现，你必死无疑！”说完，张道之将瓶子丢过去，并解除了她对杨生的禁制。

杨生接住瓶子，一时间看着张道之不知道想些什么。

其实，张道之还挺欣赏他的。该下头的时候很下头没什么，一旦触及根本利益，首接杀人可谓是杀伐果断，这是个做大事的。

所以，她多说了两句：“石门派不是你的久留之地，你的秘密太大，收集齐种子后应该马上离开！这次正魔大战是个好机会，你抓紧时机死遁吧！这里，你就算恢复过，也还是会被阴神修士看出来的。”

说完，张道之准备离开，而在走了没几步时，杨生的声音突然传来：“为什么！？”

张道之没有回头，只是一边走一边向后摆了摆手道：“谁没有一点秘密呢？”

“……谢谢你给我的东西！”沉默片刻，看着己经远去的张道之，杨生突然喊道。

“就算……”远处，模模糊糊的声音徐徐传来：“……嫖资了！”

杨生听到了，他刹那间产生的一点感动全部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