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 章 荷踪

持敬斋随笔 拾趣青春 2896 字 2025-05-14 03:34

周末清晨,阳光明媚,微风轻拂,我闲来无事,便踱步来到了叶向礼纪念馆。这座纪念馆坐落在一片宁静的小山村之中,西周绿树成荫,鸟语花香,让人感到格外惬意。

进入纪念馆,我首先被那雪白色的回廊所吸引。回廊环绕着一池清澈的湖水,湖水中盛开着一朵朵娇艳欲滴的荷花,宛如一幅幅美丽的画卷。我静静地站在回廊里,欣赏着这些荷花图,仿佛置身于一个梦幻般的世界。

看着满池的荷花,我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周敦颐的那句名言:“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这句千古名句如同一股清泉,流淌在我的心间,让我对这些荷花更加喜爱。

我不禁想象着千年前的清溪,那时候的荷花是否也如今天这般美丽动人呢?那些曾经让古人驻足观赏的莲影,如今是否依然存在呢?正当我沉浸在遐想之中时,展厅里新培育的“醉仙颜”和“碧台莲”吸引了我的目光。这两种荷花色彩斑斓,娇艳欲滴,与周围的荷花相互映衬,构成了一幅绚丽多彩的画面。

在展厅的东角,有一方人工造雾的玻璃缸。缸中水汽缭绕,几支素荷若隐若现,宛如仙子在云雾中翩翩起舞。这景象让人不禁想起了周敦颐的《爱莲说》,那文中所描述的莲花之美,似乎都在这玻璃缸中展现得淋漓尽致。这些素荷仿佛是从《爱莲说》里游出来的魂灵,给人一种超凡脱俗的感觉。

新荷初绽时总让人想起杨万里笔下的"小荷才露尖尖角"。在西湖曲院风荷,是见过最动人的新生。晨光穿透薄如蝉翼的花苞,在淡粉色花瓣上投下细密的脉络,仿佛造物主正在调试某种精密仪器。有个穿蓝布衫的老者支着画架守了整日,宣纸上的墨荷从含羞半开到全然舒展,竟比延时摄影还要鲜活。他说这是跟王冕学的法门——元代那个在九里山植梅千树的画家,也曾整日整夜地观察荷花破水的瞬间。

盛极时的荷花总让我想起李商隐的"世间花叶不相伦"。在圆明园遗址中,尚余满塘红莲与断壁残垣的对话。颓圮的汉白玉柱倒映水面,那些曾经缠绕柱间的精雕莲花纹,此刻正与真实的莲花互为镜像。最惊艳的是朵并蒂莲,双生花茎在清风中轻轻摇曳,恍若《长恨歌》里"在地愿为连理枝"的誓言。曾有位园艺大师告诉我,这种自然生成的并蒂莲,概率不过十万分之一。

雨打残荷的意境总与李义山的诗句缠绕。深秋在西湖,见过最惊心动魄的谢幕。褪去艳色的莲蓬低垂如沉思者,枯叶蜷曲成青铜器般的抽象线条,倒伏的茎秆在水面划出断续的乐谱。几个美院学生支起三脚架拍摄,说残荷的肌理像极了北宋钧窑的冰裂纹。我想起故宫那件"天青釉葵花式水仙盆",八百年前的窑火与八百年后的秋阳,竟在荷塘里达成了某种秘而不宣的和解。

深冬在龙潭湖公园,我偶遇过最倔强的存在。冰封的湖面下,几支未完全腐烂的荷梗依然保持着向上的姿态,宛如凝固的火焰。管理处的老赵说,这些荷梗会成为来年新芽的养料,正如《本草纲目》里记载的"莲子沉埋千年,遇水仍生"。想起法门寺地宫出土的千年古莲,沉睡的种子在现代实验室里苏醒时,该是怎样惊心动魄的相遇。

整个展厅里浓缩着荷花的西季轮回。有个小女孩指着快速凋零的残荷画面问妈妈:"花花死了吗?"年轻的母亲蹲下身说:"它变成了你看不见的样子,等着明年再来开花。"玻璃幕墙外的真实荷塘里,去年的枯茎正在暖阳下悄然软化,淤泥深处,新的藕节正在积蓄破土的力量。

离开展厅时,拿出新购得的一枚莲花种子。在掌心跳动着跨越五千年的生命密码。回家路上经过后海的野荷塘,暮色中依稀可见去年残荷的轮廓,而岸边的柳梢己经萌出鹅黄的新芽。或许周敦颐当年在南安军司理参军任上,也曾在类似的黄昏里突然顿悟,将心中那支不蔓不枝的莲花,永远种进了华夏文明的血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