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身世【一】

第一百八十六章 身世【一】

“我说的是实话!”沈长菱瞪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你见过哪个当娘的,听说丫头可能不是自己亲生的,二话不说就跑了的?换做平常,她早就跳起来骂人了。”

“这个......”沈丰年讪讪地笑,眼神飘忽不定。

屋内陷入短暂的沉默,檐下的风铃随风轻响,发出清脆的声音。

“我早该想到的。”林月幽幽叹了口气,手指轻轻着桌面的纹路,“要是我真是亲生的,娘这会儿肯定已经拿棍子追着长菱打了。她最见不得别人说我不好。”

沈长菱看着林月,认真地问,“如果真不是亲生的,妈打算如何应对?”

“还能怎么办?”林月哼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倔强,“我这辈子就认你姥姥姥爷这一对爹娘!要不是那些黑衣人,我才不想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她挥舞着小拳头,声音中带着几分坚定,“你们俩可别打什么歪主意!”

“那当然了!”沈长菱立刻表态,拍着胸脯保证,“我和长河只认姥姥姥爷!”

“对对对!”沈丰年也赶紧附和,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我就这一个岳父岳母!”

门外的林柳氏默默收回了推门的手,抹了抹眼角的泪珠。她仰头看了看天空,深吸一口气,转身去迎接即将归来的林北刀。

远处,一群男人说说笑笑地走来,手里拿着锄头,乌压压的一片。阳光下,他们的影子被拉得老长。汗水浸湿了衣衫,却丝毫不影响他们谈笑的兴致。

林北刀走在最前面,看到妻子站在门口,脸上露出笑意,“月娘回来了?你怎么在这儿?”他加快脚步走近,却在看清妻子脸色的瞬间,笑容凝固。

林柳氏拉着他到一旁,压低声音,“出事了,月娘问起身世的事了。”

林北刀手中的锄头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额头上的汗珠不停滚落。

几个儿子见状,纷纷停下脚步。林泰作为老大,忙问,“爹,怎么了?”他的目光在父母之间来回扫视,眉头紧皱。

“你们先回去。”林北刀摆摆手,声音有些沙哑,“我和你娘说会话。”

等儿子们走远,林北刀沉声问,“好端端的,月娘怎么会问这个?”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着衣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是长菱说的,说张大夫觉得月娘和他小师妹长得像。”林柳氏叹气,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要真是这样,咱们岂不是......”

“住嘴!”林北刀厉声打断,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你忘了当年是在什么地方找到她的?死人堆里!谁知道是亲人还是仇人?”

“那现在......”林柳氏的声音有些颤抖。

“说!”林北刀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然,“该说清楚了。”

他推开大门,却看到四个儿子站在院子里,眼中满是震惊。阳光下,他们的脸色显得格外苍白。

尤其是林毅,一脸茫然,“爹,娘,你们说的......是真的吗?”他的声音有些发抖,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林北刀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痛苦,“闭嘴,都跟我来!”

林北刀带着人进了屋。

沈长菱看着姥爷一行人神色复杂地走进来,心里咯噔一下。她下意识地握紧了娘亲的手,感受到掌心传来的微微颤抖。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几个舅舅一进门就直勾勾地盯着林月看,目光灼热得让人不自在。屋内的气氛愈发凝重,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娘。”沈长菱轻声唤道,试图缓解这令人窒息的氛围。

林月却像是被那几道目光刺痛了一般,猛地站起身来。她的手重重地拍在桌上,“砰”的一声巨响,桌子应声而裂。“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啊!”

木屑纷飞中,几个舅舅的眼神更加复杂了。他们互相交换着眼神,显然都注意到了妹妹不仅长相与他们迥异,就连这天生神力也与林家人大不相同。

“娘,您悠着点。”沈长菱赶忙拉住暴躁的娘亲,“这炕要是也给拍散了,咱们今晚可就没地方睡了。”她故作轻松地说着,试图缓解屋内紧张的气氛。

林北刀冷冷地瞥了沈丰年一眼。沈丰年立刻心领神会,起身让座,“爹,你们都回来了,快请坐。”

老人在主位坐定,目光在屋内众人脸上逐一扫过,最后定格在林月身上。他深吸一口气,开门见山道,“月儿,你娘说你对自己的身世有疑问?”

“不是疑问。”林月摇头,声音里带着几分倔强,“是想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前些日子有黑衣人夜闯我家翻找东西,长菱表示这或许与我的背景有关。”

这话让林北刀眉头紧锁,他转头看向沈长菱,“你为何这么说?”

沈长菱心里一紧,手心渗出细密的汗珠。这话她确实不好解释。从靖王和司马澜的只言片语中,她已经推测出娘亲的身世恐怕牵涉到宫廷。再加上柳嬷嬷派人来搜寻还要灭口,除了这个原因,她实在想不出其他可能。

“我......”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见沈长菱欲言又止,林北刀长叹一声,“月儿,你确实不是我们亲生的。”

“我猜到了。”林月面色如常,眼底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痛楚,“当初问娘的时候,她没抄起棍子打我,我就知道了。”

这话让林家两口子面色一僵。往日里林柳氏最是护短,这反常的表现确实出卖了她。屋内一时陷入沉默,连呼吸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爹!”林毅有些着急地站起身,“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北刀摆摆手示意他坐下,目光变得深远起来,仿佛穿越了时空的长河。“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当时你娘怀着毅儿,做梦梦到肚子里是个女娃,我们都很高兴。毕竟已经育有三子,看着别人家的丫头伺候爹娘,心里也羡慕。”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目光不自觉地飘向窗外。那是一个阴沉的夏日,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

“那天我们去碧云山上的玄明观烧香,准备抄近路回家。”林北刀继续说道,“在那条人迹罕至的山路上,我们亲眼目睹一辆马车遭遇黑衣人袭击。”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那些黑衣人手段狠辣,车上的人几乎瞬间就被杀光了。鲜血染红了整个车厢,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沈长菱感觉到娘亲的手在微微发抖,她轻轻握紧了些。

“那个女人,”林北刀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哽咽,“她用身体护住了襁褓中的婴儿,直到断气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她的眼睛始终睁着,仿佛在用尽最后的力气守护着怀中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