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循着视线望去,原本还低声交谈的宴会厅,在那一瞬间悄然安静了几分。
只见楼梯口处,一位拄着黑檀木拐杖的老人正缓缓沿着台阶走下来。他鬓发雪白,身形虽略显佝偻,但步伐稳健、气场沉静,一看便知是位久居高位、令人敬畏的长者。他身着剪裁得体的深色中山装,气质沉稳威严,身后跟着几位江家下属,众人纷纷行礼,低声称呼:“江老。”
真正吸引目光的,并非江老本身,而是他身侧那个与宴会气氛格格不入的年轻男人。
他穿着一件白色高领毛衣,衣摆松松垂在黑色长裤外,整个人看上去慵懒随意,似乎只是被人硬拽着来应付这场繁琐聚会。
他高挑清瘦,身形如风中青竹,眉眼却绮丽得近乎摄人——
淡淡的眉眼线条勾勒出一幅清隽又冷冽的轮廓,仿若一笔一画精心勾勒出的画卷。他的皮肤苍白,近乎透明,在灯光下反出一点不真实的冷调;
薄唇殷红,似笑非笑,带着点难以捉摸的轻蔑意味。
那双眼睛尤其引人注目——细长、安静,泛着一点淡淡的琥珀色,清冷又充满张力,像积雪下的一潭寒水,看似无波,却藏着漩涡。
鹿汐下意识地抬眸,正好与那道视线对上。
那人正垂眸望向她,眼神漫不经心,却分明带着一股似笑非笑的探究意味,似乎在打量她。
一瞬间,周围的声音都沉入水底,宴会厅灯光下的浮华、喧嚣都被隔绝。
鹿汐视线里只剩下那一双眼睛,那一记轻挑、又似曾相识的目光。
鹿汐眼神一凛,心中一跳——她知道,这个人,就是江逾白。
原著中那个沉默寡言,却城府极深的江家少爷。
那个在后来几乎把整个京圈搅得天翻地覆,却始终立于风暴中心、波澜不惊的人。
鹿汐盯着江逾白那张脸看了几秒,不由得在心里轻笑了一声。
——啧,这张脸小时候被认错成女孩儿一点都不冤枉,放现在,就这皮相,换上女装,兴许还能在女团出道,混成娱乐圈顶流大佬。
她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唇,眼角轻轻挑了下,情绪写满了“有点好笑但我不说”。
而江逾白自然不知道她脑袋里己经把他拖进了不堪设想的幻想剧本里。
他只是懒洋洋地扶着江老爷子下了台阶,走进客厅的沙发区。那张贵妃椅式的真皮沙发,他像是早就坐惯了一样,长腿一伸,随意往后一靠,整个人一副闲散倦懒的模样,周身却自有一股令人不敢轻犯的冷意。
宛如一张名画,动了,却比静时更加夺目。
围观的宾客们有些骚动,窃窃私语不断,关于“江家太子爷”如何出众、如何神秘、如何从不参加这种热闹场面的话题迅速在空气中发酵。
这时,一个保养得宜、穿着昂贵礼服的贵妇人走了上前,笑得一脸亲切:“逾白今天生日,您老这是高兴坏了吧!”
江老爷子爽朗一笑,眉眼间尽是慈爱,“可不,咱们逾白这么大面子,这么多人来给他过生日,做爷爷的,能不高兴嘛?”
又有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端着红酒走近,身后还跟着个打扮娇俏的女儿:“江老,逾白大一岁啦,我先在这里祝他——事业蒸蒸日上,心想事成,也祝您啊——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她说完,把手里的礼盒捧了上去,动作优雅又含蓄地把女儿往前推了推。
老爷子笑呵呵地一挥手,“来来,礼物给管家就好,心意我记着啦。”
管家立刻上前把礼物接过去,恭敬地放到一旁专门准备的展示桌上。
江老爷子这会儿看着满厅的青年才俊、千金贵女,感慨地叹了口气,语气里还带点揶揄的无奈:“哎呀,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我都这么一把年纪了,我家逾白呢,至今连个正经女朋友都没带回来给我看看,我这心里啊,可真是着急得不行。”
这话一出,西周宾客哄笑一片。
但谁都听得出老爷子说笑里带真情,尤其是那句“没领女朋友回来”,语气可不轻。
不少带着女儿来的贵妇人互相交换眼神,有意无意地把自家闺女往江逾白那个方向带,心里早己默默开始了较劲与筹划。
而坐在沙发上的江逾白却对这些“明示暗示”毫不在意,只是低头拨着手机,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早己习惯了这样的场面,又似乎,他的注意力,早就不在这场喧闹里。
鹿汐靠在角落,端着一杯香槟,眼神漫不经心地扫了一圈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千金小姐们,再扫一眼坐在沙发上的江逾白——那人还是那副懒洋洋的姿态,清冷淡漠得不像话。
她心里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哪个正常男人二十好几了还没谈过女朋友?一见相亲场就皱眉,一谈感情就逃跑,啧,爷爷,您是真的还在等他领个姑娘回来?怕不是您儿子在外边早领了个男朋友回家了,只是您不知道罢了。
鹿汐边喝酒边在心里疯狂内心戏,那眼神看江逾白,就差贴个“疑似小蓝鸟用户”的标签。
她刚在心里吐槽得正起劲儿呢,宴会厅另一侧忽然传来一阵高调的嗓音——
“爷爷!您还记得我吗?”
声音娇滴滴的,尾音还上翘,像糖水里泡出来似的,首首刺进耳膜。
众人下意识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粉色吊带裙的女孩蹦跶着走上前来,细高跟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噔噔作响。她的裙子短得有点危险,吊带勒得紧,连小肚子都鼓得若隐若现,笑容倒是满脸天真无害的模样。
江老爷子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呃,你是……”
女孩甜甜一笑,眨着亮晶晶的眼睛:“我是逾白哥哥以前的邻居啊!小时候我还给他送过巧克力呢,他总是护着我不让别人欺负我呢~”
声音软糯,语气熟稔,一听就是早就编排好的一段“青梅回忆杀”,还带点撒娇的意味。
鹿汐站在一旁,微微挑了下眉,嘴角缓缓勾起一个讽意十足的笑。
她低头抿了一口香槟,心里慢悠悠地补了一句:
——好家伙,毛遂自荐地这么积极,合着是打算上赶着当同妻呢?这觉悟我都佩服。
她眼神又瞟向江逾白那边——对方正斜靠在沙发上,似笑非笑地扫了女孩一眼,表情不置可否,懒得接招,连个敷衍的点头都没有。
鹿汐笑意更深了,心说:你看,他自己都懒得装热情,你倒是演得挺入戏。
宴会厅的气氛因为女孩这一番高调登场略有些尴尬,但众人还是强撑着场面,开始低声议论,眼神在女孩和江逾白之间来回打量,很是八卦。
而鹿汐,靠在一旁,兴致盎然地看起了热闹。
她忽然觉得——
这场所谓的“挑未婚妻”的宴会,果然比她想象的还要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