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案头星芒·遥知君难

灵渊证道途 白樄 5146 字 2025-06-02 15:01

叶灵汐指尖碾过药田新抽的草芽,晨露沾湿袖口时,忽然想起楚逸尘临走前说的“灵草需在卯时三刻松土,根须方能吸足晨露灵力”。自他奔赴灵渊己过三旬,她每日寅时初刻便披着星芒草纹的月白外袍起身,案头的琉璃灯总比往日多燃两炷香——从前看他批奏章到子时,只道是帝王职责,如今自己坐在这张紫檀案前,才知每一笔批注、每一次决断,都要在万千头绪里斩出一条明路。

“夫人,这是今日的贵族议事记录。”林砚抱着半人高的卷轴走来,纸页间夹着片枯黄的灵叶草,边缘还留着被虫蛀的痕迹,“城西孟氏又以‘灵脉紊乱导致药草枯亡’为由,拖延月贡第三日了。”叶灵汐展开卷轴,目光扫过满纸推诿之词,指尖停在“恳请宽限”西字上——这己是孟氏本月第三次递来类似的文书,上次拖延时,她念及对方是药王谷旧族,特意遣桑榆带了灵脉修复的药粉,如今看来,心软反成了纵容。

窗外传来灵鸟清啼,她忽然想起楚逸尘临走前塞给她的律例手札,扉页上用朱笔写着“慈不掌兵,善不理财,然善需有度,过则为愚”。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那些他亲手圈注的“贵族贡药细则”“拖延罪责例”仿佛带着温度——原来他早料到她会因心软误事,便将每一条律法都写得极细,甚至在“孟氏一族曾私通魔族”的批注旁,画了个小小的警示星芒。

午后翻到暗卫送来的《灵渊战报》,宣纸边缘还带着前线的硝烟味。“楚帝率星刃营夜袭魔族哨卡,斩敌首三十有二”的字迹跃入眼帘,墨色浓淡不均,显然是加急赶写。她忽然想起昨夜整理他的书房,镇纸下压着张揉皱的羊皮纸,是他匆忙间画的星芒草——五片叶子歪歪扭扭,叶尖还滴着未干的墨点,旁边用潦草的字迹写着“灵汐喜食草心,需挑顶芽第三片”。指尖抚过纸上重叠的笔痕,仿佛看见他在行军帐里,借着摇曳的烛光,边磨墨边念叨她的喜好。

掌灯时桑榆端来药汤,青瓷碗边缘贴着张窄窄的便条,是楚逸尘临走前用星轨之力凝成的字迹,至今仍泛着淡淡荧光:“夫人若嫌苦,可加三颗灵蜂糖,勿要学本君当年硬灌苦药”。她盯着碗里沉浮的灵草,忽然想起这些日子总因处理孟氏事务错过午膳——前日桑榆端来冷透的膳食时,她才惊觉日头己偏西,而楚逸尘的信里,早己写着“暗卫报你三日未用午膳,莫要学本君当年废寝忘食,饿坏了身子,本君在灵渊如何安心”。

“陛下今日又遣信差来了。”桑榆掀开珠帘,袖中掏出叠成星轨形的信笺,封口的龙涎香蜡印还带着体温,“这次随信附了灵渊特产的雪绒果,装在刻着双生星芒的锦盒里。”叶灵汐拆开锦盒,雪白的果肉上凝着层薄霜,显然是用灵力冰镇过的,果核旁压着片银叶,上面是楚逸尘带着行军仓促的字迹:

灵汐见字如面:

自抵灵渊,诸国使者接踵而至,议事从辰时至子时,方知你在药王谷周旋贵族,亦如本君在前线斡旋各方——这天下事,从来不是“坐而论道”这般简单。暗卫说你近日饭量减少,碗底总剩着灵草粥,莫不是还在恼本君临行前未唤醒你?雪绒果酸甜,可拌着你常吃的灵蜂蜜,若再不肯好好用饭,本君便命桑榆每日寅时、午时、酉时三刻,持本君的星轨腰牌来催你用膳,若敢躲,便罚你往后每月陪本君批阅奏章,看你还敢不敢让自己饿肚子。

勿念战事,本君每日丑时初刻必登营垒观星,见药王谷方向的星芒草灵力波动安稳,便知你安好。前日议事时,有使者笑本君“案头只摆星芒草画”,他们不知,那是你去年生辰画的歪扭草叶,本君每日看一眼,便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

待最后一国结盟书落印,本君定卸了铠甲,骑上那匹你喂过灵草的追风马,连夜赶回——那时你若还气,便拿星芒草藤抽本君也好,拿药汤灌本君也罢,只要你在眼前,便是本君最安稳的归处。

阿尘 于灵渊行营,握笔时因想你而手颤,字迹歪斜处,望夫人莫笑

叶灵汐指尖着“手颤”二字,忽然想起他往日批奏章时,总爱让她坐在膝头,下巴抵着她发顶说“夫人在旁,墨色都染了香,字也能写得稳些”。如今她看着自己批注时因思虑而微抖的笔尖,才懂他说的“稳”,从来不是字迹的工整,而是心有归处的安定。攥着信笺走到窗前,天边的星轨正缓缓转动,最亮的那颗星下,便是灵渊的方向——他在那边忙着结盟、谈判、甚至厮杀,却仍分着心,记着她的饮食、她的喜好、她的小脾气。

“桑榆,替我备笔墨。”她忽然转身,指尖在砚台里蘸了蘸,墨汁比往日浓了些,“回陛下的信时,记得在雪绒果的事上添两句——就说‘果子酸涩难咽,不如陛下去年在兽潮替我摘的星芒草果,带著晨露甜’,再问问他……”话未说完,耳尖却先红了,“再问问他,灵渊的风大不大,有没有穿我给他绣的星芒草纹里衣。”

桑榆忍着笑退下,叶灵汐望着案头堆成小山的贵族卷宗,忽然想起楚逸尘曾说“帝王之责,便是把天下事扛在肩上,把心尖人护在身后”。如今她摸着案头他画的星芒草便签,看着窗外盛绽的灵草田,忽然懂了——他的“不容易”,是披荆斩棘时仍要护她周全;而她的“不容易”,是学着像他那样,在琐碎与纷争里,守好他交给她的药王谷,不让他在远方分心。

夜风掀起窗纱,带着星芒草的清苦香气涌入。叶灵汐低头看着信笺上自己写歪的“阿尘”二字,忽然轻笑出声——偏要在回信里耍些小性子,偏要让他在前线为她多操些心,就像他总在信里用“罚你陪我”“任你数落”来哄她,彼此隔着千里,却把牵挂藏在每一句气话里,每一笔字迹里,每一颗带着灵力的雪绒果里。

这一晚,她在案头批完孟氏的处罚文书,特意用朱笔圈了“按律缴三倍贡药,罚闭谷思过三月”,笔尖顿了顿,又添了句“若再拖延,便按灵族律例,剥夺贵族药草培植权”——这是楚逸尘手札里的“雷霆之法”,从前觉得太过严厉,如今看着卷宗里孟氏历年的拖延记录,才知有些心软,实则是对良善药农的不公。

搁笔时,琉璃灯芯“噼啪”跳了跳,映得案头他画的星芒草仿佛动了起来。叶灵汐忽然想起他临走前说的“待灵渊事了,陪你看星芒草盛绽”,指尖轻轻触向窗棂,仿佛能透过千里夜色,触到他此刻握笔的手——他在那边写着“想你”,她在这边写着“安好”,相隔的是山河,相连的,却是比星轨更绵长的牵念。

原来所谓“不容易”,从来不是独自承受所有,而是在每一个疲惫的时刻,都知道远方有个人,正为自己把琐碎的日子,过成带着星芒草香的牵挂。就像此刻,她摸着无名指上他留下的星轨银戒,忽然觉得案头的卷宗不再沉重——因为她知道,他的不容易里,有对天下的责任;而她的不容易里,有对他的回应。这一场相隔千里的并肩,终会在星芒草盛绽时,迎来彼此的归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