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恍惚。
看来,【她】真是把修女当作女儿养了,不论本领还是学识,都倾囊相授!
珊妮娜的眼神更加柔和,温声细语道:
“树祖,也被称作母树;她是神话历的旧王,传说中所有树木的祖先;她的树冠可撑起星河,因此每当枝叶抖动,坠落的树种便多如繁星,飘向诸天世界。”
“母树的儿女不计其数,其中大多是超凡树种;天地间第一棵知识树,就由母树播种,在她的树荫下长成。”
“许多原始部落都把母树当作图腾来祭祀、膜拜,敬畏如神灵。”
修女听得入神。
如果这片黄沙是母树复苏造成的异象,那么恩伯莱特也没必要戳这儿当钉子户了,赶紧找达芙妮的收购部门经理,要一笔拆迁费算逑!
好在,根据瑰洱与珊妮娜的共同讨论、推测,嫌疑最大的目标只是母树的芸芸儿女之一。
“……在母树的众多儿女当中,【多目树魅】无疑是佼佼者。”
“它是在母树脚下萌芽的禁忌种,灵性成熟后随着流星飘向深空;根据记载,曾盛极一时、统御大千的宗门,将其供奉为护教神树。”
“宗门灭亡后,多目树魅不知所踪,据说是被伐倒了。”
“现在,种种迹象表明,黄沙或许就来源于多目树妖的复苏……但疑点有很多。”
“那晚展现的一部分形体特征,试验记录的特性,甚至性情,都和传闻中存在或多或少的出入……可能是因为古史过于久远,记载有误;又或是经历末劫而复苏,多目树魅发生了不可知的变化;当然也有可能是我们判断错了。”
珊妮娜的讲述告一段落。
神话历的太多秘辛都随着众神葬在黄昏,飘渺不可查;珊妮娜围绕圣人手记,结合种种古籍、歌谣、诗文、密录与传说,相互对照印证,拼凑出冰山一角,已经是极限了。
【疑似禁忌种复苏么……】
修女的脸庞无喜无悲,内心却掀起惊涛骇浪。
禁忌种!比神话种更加古老、崇高的存在,生而辉煌,成年即为序列2,早就消亡于神话纪元,新历不可闻。
随着超凡黎明复苏,世上确实有禁忌种现世的传闻……但那些石破天惊的讯息离她太过遥远了。
李霏万万没想到,她此刻立足的黄沙之下,或许就隐藏着一尊!还是必须要分出生死的仇家!
但话又说回来……
修女摸摸自己的肚皮,又瞥了眼紧闭的房门,比禁忌种还要稀罕的王体正在里头做功课。
好像,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修女快速调整好心态,概括出几条核心情报。
敌人未必是多目树魅,但大概率是旧日的禁忌种卷土重来,还是植物系的神话领域生命体!它苏醒后的进补,欲壑难填,抽干了此方天地的灵性乃至水分,胃口之大可想而知。
并且其性格狡猾、行踪难寻,至少拥有催眠、寄生和操控藤蔓的能力;恩伯莱特以及周边城市迄今没能锁定其身份与下落,仅那晚的幸存者目睹其部分真容。
圣乳能对它产生强烈吸引,火系法术杀伤力拔群。
此外……
李霏回想起瑰洱白天的提醒,黄沙下可是有许多不翼而飞的尸体……
它极有可能爪牙众多!
李霏的目光停留在圣者手记上,最后一段描述触目惊心:
【千目千须,无处不在。】
上一历的护教图腾,旧日的禁忌血脉,跟脚直抵序列2,能够横扫大千所向披靡……如果祸乱之源真是多目树魅,恩伯莱特真的可以解决么?
似乎看出修女的担忧,珊妮娜如是道:
“就算是最狡猾的老鼠,面对更加羸弱的蛾虫时,也会面露狰狞、爪牙毕现。”
此事在封魔大陆亦有记载……
李霏没能听懂邪神突如其来的冷笑话,可对于珊妮娜话中的道理深表赞同。
敌人行事隐秘,说明没有只手遮天的伟力!黄沙不断扩散,对圣乳的极度渴求,更说明它还处于复苏阶段,尚未脱离虚弱。
——是了,如果真是一尊全盛的序列2,恩伯莱特不可能安然无恙,影子女士更不可能将危险驱逐……
所以要来了吗?
穿越者必须经历的趁其虚弱、要其老命、爆其金币环节!
捡漏,补刀,一飞冲天!
霎时间,赌徒听见了摇骰声,满心贪婪一下子弥漫出来。
“……以上就是我们目前掌握的线索,和大致的计划。”
“我希望能借用一些德洛瑞丝的圣乳。”
经过开诚布公地详谈,珊妮娜再次说出请求。
修女自是爽快地将一小瓶圣乳放在桌上:
【德洛瑞丝那边我会告知的。】
【但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免得她多想。】
“谢谢。”
珊妮娜郑重地收下这瓶牛乳,体态有所松弛,起身给修女端来水果,还给咖啡续杯。
教养,是一种自律。
方才两人商议正事,所以要有正式的态度;若表现得太亲昵,反而有挟恩图报之嫌。
珊妮娜不想让客观上寄人篱下的塞隆修女产生任何心理负担。
败家女!
赔钱货!
几天包吃包住,一点小恩小惠,就把你打发了,自带干粮倒贴!
枉我一世英名,怎么摊上你这么个不争气的……
而修女眼睁睁看着珊妮娜将圣乳收走,独自忍受来自邪神的耳鸣。
显然,对于将价值连城的宝贝从自己空间戒指掏出,慷慨赠予她人的行为,狠狠触碰了邪神的逆鳞。她恨铁不成钢地数落着,义愤填膺!
而李霏将此当成一面镜子。
——邪神又反对了,说明我又做对了。
——再赢一程!
——况且,对于这种局面,我已经有所预料。圣乳早就分装,还剩下一半仍由我保存……万一遇上什么过不去的难关,依旧有不得已的下策供我选择。
修女悠然品着咖啡。
不知为何,珊妮娜亲自挑选并萃取的咖啡里,似乎总带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并且这种味道并不来源于口腔里的数千味蕾,而是发自灵魂的感觉。
是因为她红发似血么?
大概不是,平常凝视金匠券上的肖像,也会有类似感触……
李霏把心事藏在心底,就像窗帘下的阴影,杳然无痕。
窗外,灌木婆娑,延绵不息的风把黄沙吹进恩伯莱特。
本该晴朗的夜色因此笼上一层阴霾,但母亲*前的褡裢足以挡住风沙,让孩子在怀中熟睡。
额头汗津津的妇女,身前兜着孩子,身后背着大竹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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