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天阙惊变

九霄星砚录 白樄 5240 字 2025-04-21 07:22

云川州的天阙城在旭日东升时褪去了夜的薄纱,琉璃瓦顶折射出七彩流光,将青石板路染得如同流动的锦缎。苏砚秋的月白长裙拂过街角茶楼的飞檐,裙角的淡紫云纹在晨风中舒展,恍若真有云雾在裙摆间翻涌——那是云阙家族独有的“天青染”,每一道纹路都需用星露浸泡七日,方能呈现出这般灵动的气象。

沈星河的黑色劲装在人潮中格外醒目,腰间粼波刃的符文随着他的步伐明灭,如同暗夜里隐忍的星火。他的浅银长发被晨风扬起,冰蓝色瞳孔扫过街角巷尾,最终落在前方少女发间的紫晶簪上——那是云阙圣女的信物,此刻却因主人的步伐,在阳光下碎成点点光斑,恰似她此刻纷乱的心思。

“又在想联姻的事?”沈星河的声音压得极低,只有近在咫尺的人才能听见。他看见苏砚秋指尖无意识地着袖中雷霆符篆,那是云阙秘传的“惊蛰符”,以雷劫淬炼而成,轻易不会示人。

少女没有答话,只是望着前方鎏金匾额上的“玉衡阁”三个字,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家族的密信昨日传来,联姻的庚帖己送至玉衡氏,三日后便要送往栖梧院作为“入试贺礼”——这意味着,若她不能在考核中取得惊世成绩,便要在十六岁生辰时,成为玉衡少主的未婚妻。

街角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几个身着靛青短打的地痞踢翻了老妇的果篮,橘子滚落在苏砚秋脚边。为首的壮汉抬眼看见她,浑浊的眼珠瞬间泛起贪婪的光,肘击同伴时发出的闷响,在喧闹的街市中显得格外刺耳。

“小娘子,这橘子甜吗?”壮汉咧嘴一笑,泛黄的牙齿间卡着肉丝,脚步却不客气地逼近,身上的酒气混着汗臭扑面而来,“不如跟哥哥去尝尝更甜的——”

沈星河的指尖在粼波刃的刀柄上轻点三下,这是浮光氏“警兆三式”的起手式。他看见苏砚秋的指尖己扣住袖中符篆,紫晶簪突然泛起微光——那是灵犀草在感知主人情绪,却被苏砚秋强行压制,只在簪头留下极淡的雷纹。

“让开。”沈星河横跨半步,将苏砚秋护在身后。他的声音像出鞘的刀刃,冰蓝色瞳孔中倒映着壮汉错愕的脸,“三息内滚,饶你一条胳膊。”

壮汉身旁的瘦子突然尖笑:“哪儿来的野小子?在天阙城逞能——”话未说完,便被沈星河扫来的眼风冻住。那目光太冷,竟让他想起冬日里结冰的护城河,仿佛多看一眼,便会被冻成冰棍。

苏砚秋的雷霆符篆在掌心发烫。她望着壮汉袖口翻出的幽冥教暗纹——三日前在漠渊州药田,她曾在刺客尸体上见过同样的绣纹。原来这些地痞,竟是幽冥教安插在天阙城的眼线,专门物色落单的灵脉修士。

“轰!”

符篆化作碗口粗的雷光,在壮汉胸前炸开。这一击刻意避开了致命处,却将他的衣襟烧得干干净净,胸口皮肤泛起焦黑的雷纹,如同被天雷击打的枯木。其他地痞还未反应,沈星河的身影己化作三道残影,粼波刃的钝面依次击中他们的麻穴,此起彼伏的闷响中,五人如同断线木偶般倒地。

街市突然静了一瞬,紧接着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叹。卖糖画的老伯连连称奇,说这是他见过最漂亮的雷光术;茶楼二楼的书生们推窗张望,折扇上的诗句还未写完,便忙着记录这精彩的一幕。

苏砚秋俯身捡起滚落的橘子,指尖凝聚雷光将果皮上的尘土震落,递给一旁发愣的老妇。老妇接过橘子时,触到她掌心的温度,忽然压低声音:“姑娘可是云阙的圣女?老朽曾在圣女殿见过这样的雷光……”

沈星河的粼波刃突然横在两人之间,刀刃折射的光映出老妇袖口的幽冥教纹章——原来她才是真正的刺客,方才的果篮被踢翻,不过是为了接近苏砚秋。

“砰!”

老妇的袖箭擦着苏砚秋的发梢钉入砖墙,却被沈星河的光影刃切成两段。苏砚秋趁机甩出第二道符篆,这次的雷光化作网状,将老妇笼罩其中。雷光触碰她手腕的瞬间,一枚刻着星砚裂痕的玉坠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幽冥教的‘裂星玉’。”沈星河弯腰捡起碎片,发现玉坠内侧刻着“苏砚秋”三个字,“他们果然盯上了你。”

苏砚秋望着地上抽搐的老妇,忽然想起家族密信中的警告:“玉衡氏与幽冥教过从甚密,此行务必小心。”她的指尖划过紫晶簪,灵犀草的微光在掌心一闪而逝——这是它第一次在危险中主动回应,却被苏砚秋再次压下,她不能在天阙城暴露灵草认主的秘密。

“去栖梧院的飞舟申时三刻启程。”沈星河扯下老妇的头巾,露出她耳后三簇黑毛——这是幽冥教“三耳使”的标志,专门追踪高阶灵脉,“我们得绕开玉衡阁,从西市的传送阵出发。”

苏砚秋点头,目光却落在街角巷口。那里站着个身着月白锦袍的少年,腰间佩着与沈星河相似的粼波刃,却在看见她时迅速转身,袖中飘落半张绘着星砚裂痕的图纸。

“等等!”她刚要追赶,却被沈星河拉住手腕。少年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只留下若有若无的浮光纹章气息——那是浮光氏本家的标记,与沈星河身上的旁支气息截然不同。

“别追了。”沈星河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看见苏砚秋腕间因拉扯露出的雷纹,突然松开手,“西市的传送阵需要云阙的星纹激活,你的紫晶簪……”

“知道了。”苏砚秋别过脸,指尖抚过被拉住的手腕。那里还残留着沈星河掌心的温度,混着方才雷光的余温,竟让她想起漠渊州药田的夏夜——那时夏枯草正用藤蔓给灵犀草讲故事,而沈星河坐在篝火旁,为她修补破损的长锏。

街市渐渐恢复喧闹,地痞们的呻吟声被巡逻卫的呵斥声掩盖。苏砚秋望着沈星河走向传送阵的背影,忽然发现他的劲装后襟己被冷汗浸透,却仍挺首脊背,如同浮光氏永远不弯的刀刃。

“沈星河。”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晨雾,“若我真的被联姻束缚……”

“不会。”沈星河没有回头,指尖却在袖中凝聚出半枚光符——那是浮光氏“逆星符”,需用本命精血催动,“我曾在漠渊州见过双生星,它们绕着彼此旋转,谁也无法束缚谁。”

苏砚秋望着他发间若隐若现的绿藤——那是夏枯草今早偷偷编的花环,此刻正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摇晃。她忽然轻笑,紫晶簪的雷光终于不再隐忍,化作点点流萤,追随在两人身侧,如同永不熄灭的希望。

西市的传送阵在暮色中亮起,沈星河护着苏砚秋踏入阵眼的瞬间,远处玉衡阁的飞檐上,玉衡少主正把玩着一枚刻着“苏”字的庚帖。他望着传送阵激起的雷光,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袖中那株与灵犀草极为相似的幽蓝灵植,正顺着他的掌心,缓缓渗入庚帖的每一道纹路。

天阙城的灯火渐次亮起,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苏砚秋望着沈星河劲装上的浮光纹章,忽然觉得,所谓家族的枷锁,或许正如这街市的灯火——看似繁多耀眼,却终究挡不住星空中,那对彼此环绕的双生星。而她袖中的灵犀草,他影刃空间的夏枯草,正如同这双生星的光辉,终将在栖梧院的星渊试炼中,照亮所有被黑暗笼罩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