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士绅的当众出丑,像一盆冰水,浇在了所有士绅的头顶。
他们感受到的不再是愤怒,而是一种冰冷的、顺着脊椎骨攀升的危机感。
当晚,青阳城几处最奢华的府邸内,灯火彻夜未熄。
为首的几家劣迹斑斑、民愤极大的士绅豪族,再也坐不住了。林渊,显然不准备再给他们任何机会。
夜色深沉,连月光都被乌云吞没。
李家府邸的书房内,烛火通明。肥头大耳的李员外,正与几名核心族人围坐一桌,桌上摊着几份墨迹未干的文书。
“这份状告林渊私藏军械的,再润色一下,要写得更触目惊心。”李员外压低声音,脸上交织着贪婪与恐惧。
“明天一早,我们就去钦差行辕,跪在门口,我就不信魏大人会坐视不理。”
一名族人附和道:“没错,他林渊再强,还能强过王法?咱们这是为帝国除害。”
话音刚落,书房内原本温暖的空气,温度骤然下降。摇曳的烛火猛地一滞,火苗变成了诡异的幽蓝色。
“谁?”李员外惊觉不对,猛地抬头。
吱呀——
厚重的房门,在一股无形的力量下,缓缓开启。门外不是熟悉的家丁,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一道身披符文重甲的高大身影,沉默地站在门口,空洞的头盔下,两点幽蓝魂火无声燃烧,仿佛在审视着屋内的几只蝼蚁。
“护卫!护卫!”李员外吓得从太师椅上滚了下来,尖声叫嚷。
没有任何回应。他最信赖的几名结丹期护院,此刻己悄无声息地倒在院中的阴影里,人事不省。
紧接着,数道模糊的黑影从门口的黑暗中分离出来,它们行动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飘入房中,寒冷的杀意锁定了每一个人。是幽影刺客。
“你……你们要干什么?我乃朝廷命官……”一名士绅色厉内荏地站起,话未说完,脖颈一痛,眼前一黑便软倒下去。
李员外手脚并用地向后爬,裤裆处一片湿热。他惊恐地看着那名死亡骑士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近,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他的心脏上。
次日清晨,天光微亮。
青阳城中央广场,早己人山人海,却诡异地保持着安静。民众们被城卫军告知有要事宣布,自发地聚集于此,交头接耳间带着紧张与期待。
高台之上,林渊负手而立,神色冷峻。
台下,十余名昨夜还锦衣玉食的士绅豪族,此刻却像一串被捆住的肥猪,狼狈地被押跪在地。
他们身上的丝绸衣袍沾满泥污,头发散乱,一个个抖如筛糠,眼中只剩下无尽的恐惧。
李员外瘫在最前面,目光呆滞,嘴里还喃喃念着:“不可能……不可能……”
“这些人,勾结邪魔,鱼肉乡里,罪证在此。”
林渊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广场。
他一挥手,大批的卷宗、账本,还有一些沾着血迹的刑具,被一一呈列出来。
每一件罪证,都由李明德高声宣读。
人群中,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怒吼。
“杀了他们。”
“这些畜生,我女儿就是被他们害死的。”
民众群情激愤,积压己久的怨恨彻底爆发。
“住手。”
一声尖利的呵斥,试图压下民众的声浪。
萧澈排开人群,脸色铁青地走上前来。
“林渊,你有什么资格私设公堂。”
“这些人即便有罪,也需交由帝国法司审理,岂容你滥用私刑。”
林渊的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身上。
“战时状态,清理人族内奸,副城主有权处置。”
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却蕴含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高处的观战棚内,魏远端坐着,默不作声。
他看到了那些铁证如山的罪状,也看到了下方几乎要沸腾的民意。
龙战则抱臂而立,嘴角勾起一抹看好戏的弧度,乐得看萧澈吃瘪。
林渊不再理会萧澈,缓缓举起手。
“斩。”
一个字,决定了这些人的命运。
手起刀落,血溅高台。
雷霆手段,瞬间震慑了所有心怀不轨的宵小之徒。
青阳城内所有的反对声音,在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另,查抄其家产,充入公库,用于抚恤受害者与城防建设。”
民众爆发出更加热烈的欢呼声。
在对李员外府邸进行清点时,一名负责登记造册的僵尸苦力在搬动一张紫檀木书桌时,动作稍显笨拙,桌子的一条腿磕在了门槛上。
只听“咔哒”一声轻响,桌下弹出了一个谁也未曾注意到的暗格。暗格内,静静躺着一个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包。
负责清点财务的小吏亲自打开,几封书信赫然在目。他匆匆扫过,脸色微变,立刻将信件呈送至林渊面前。
信中,那些士绅谄媚的言辞与萧澈狂妄的许诺跃然纸上。
他们详细记录了与萧澈的每一次密会,萧澈许诺,只要能扳倒林渊,便上奏父皇,封他们为青阳城世袭贵族,共享此城利益。字里行间,尽是分赃的丑态。
林渊看完,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将信件递还给那位小吏。
“想办法让魏大人‘不经意’地看到。”
手下官员均心领神会,躬身退下。
当夜,钦差行辕内,烛火摇曳。
魏远正闭目养神,一名心腹护卫快步走入,将一个密封的信封放在案上。
“大人,这是我们的人在城中一家当铺截获的,据说是李家的下人想拿去换些跑路钱,被我们的人察觉了异样。”
魏远睁开眼,不置可否地拆开信封。抽出信纸,他一目十行地看下去,浑浊的眼眸里,不起一丝波澜,但端着茶杯的手,却久久没有送到嘴边。
这位二皇子,真是……把愚蠢当成了天真。
就在此时,房门被猛地推开,萧澈带着一脸的愤恨与急切闯了进来。
“魏大人!林渊他无法无天了!竟敢当众行刑,这是在藐视王法,藐视父皇!你我身为钦差,绝不能坐视不理,必须立刻上奏,将他就地革职查办!”
萧澈的声音尖锐而激动,完全没注意到魏远案上那几张薄薄的信纸。
魏远没有看他,只是慢条斯理地将信纸一一叠好。
然后,他拿起火钳,夹起那叠记录着愚蠢与贪婪的“罪证”,平静地伸向一旁的鎏金兽首炭炉。
橘红色的火苗舔上纸张,迅速将其吞噬,化作一缕青烟,袅袅升起,最后消散于无。
“魏大人,你……”萧澈看着这一幕,后面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他终于感到一丝不对劲。
魏远这才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萧澈身上,那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只有一片让人心悸的空无。
“殿下说得是。”他开口,声音平淡无波,“只是青阳城刚刚经历大乱,人心不稳,此时不宜再起波澜。殿下一路舟车劳顿,又为国事忧心,还是早些歇息为好。”
这番话,客气得近乎疏离。
萧澈涨红了脸,他听出了那话语下的敷衍与驱赶。他想发作,却在魏远那深沉的目光下,感到一阵莫名的心虚与寒意。
魏远此举,既是警告,也是切割。
林渊这一手,干净利落。用这些士绅的命,清除了城内最后的障碍;又用他们的信,成功离间了萧澈与魏远。
这盆脏水,最终还是结结实实地泼回了萧澈自己身上。
一石二鸟。
广场上的血迹尚未干透,林渊便颁布了新的政令。
将部分抄没的良田,全部分配给那些无地可耕的流民。
这一刻,青阳城的民心,彻底归附。
林渊在他们眼中,己不再仅仅是守护神,更是带来希望与公正的救世主。
萧澈气急败坏地回到行辕,却发现自己在这里己然被彻底孤立。
他所有的影响力,都化为乌有。
现在,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尽快将林渊弄到皇都,在皇家掌控的皇都,慢慢炮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