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西镇尸兵案

第167章 西镇尸兵案

第一百六十七章 西镇尸兵案

杜鸣一愣,转而又道:“我不否图主功业,但图制既然为天下立例,就不能只靠一人!事若不议,民何以服?”

陈渐这才抬头:“我问你,你审过几个卷?调过几个案?问过几个证?你没进过卷库就说‘私断’,那是不是也算‘妄议’?”

杜鸣嘴角发白,却强撑着说:“我虽未亲审,但观卷有感,不得不言。”

“你这叫观后感。”陈渐淡淡说,“不是议律。”

“律不是靠看来的,是靠人命换的。”

“你要议,那我现在给你一案。”

他手一挥,叶青薇取出一个卷宗放在案台上。

“这是半个月前西门打铁铺一案,丈夫杀妻,案情复杂,证据混乱,你来判。”

杜鸣接过翻看,眼珠子直打转,额头冒汗。

“我……我需要些时间研究……”

陈渐:“你有一炷香。”

杜鸣张嘴结舌,翻来覆去就是找不到重点。

半炷香后,他咬牙说:“此案当发回重审。”

“为什么?”

“疑点未明,且证词互斥。”

“你意思是我判错了?”

“……未必。”

“我告诉你,这案子我亲断,判的是误杀,理由是受害人持刀逼迫,死者手上有反抓痕,屋内刀鞘落地角落不合理,锁门方向从外往内。”

“你读书十年,看不出这些,那你是书读歪了。”

“你连个死人都看不清楚,还想审活人?”

杜鸣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台下众人一听,顿时哗然。

有人大声喊:“图主说得对!这世道,不是光靠读书就能断人命的!”

“老杜你下去吧,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陈渐一拍桌子:“今日议会,到此为止。”

“从今天起,图律不设议会,但开问事席。”

“凡试选吏,每月三案,亲审、亲听、亲判。谁干得好,进阶;谁干不来,踢出去。”

“图主不是听话的,是干事的。”

“别拿那一堆酸词糊弄我,这世道,光会说的,都是废人。”

那一刻,全堂鸦雀无声。

只有外头有人小声感叹:“图主不怕别人说错,只怕别人连说的资格都没有。”

这一战,不是杀人,是杀酸。

图卷争论,从此定格。

火图争论刚压下去,还没过三天,西镇那边又炸锅了。

这天凌晨,一骑快马直奔正案堂,赶都赶不住。

人还没进院,马就先倒在了地上,骑兵翻滚着摔下来,脸上全是血:“报——西镇出事了!死人复活,营帐炸了,守夜兵疯了三个!”

陈渐当时正在堂后看账,听完这话连外袍都没披,推门就出来了。

“怎么个死人复活法?”

骑兵满身土,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前夜打雷,天降暴雨,西镇雷击仓房,半夜兵营听到敲鼓声,出去看时,看到一队旧军装的人,脸发白、身子僵,朝着仓口冲。”

“我们打了两轮火铳,那帮人掉下去后又爬起来。”

“直到有人拿火烧,他们才彻底倒下。”

李桃拎着刀就冲:“老天爷都没见过这么离谱的事。”

陈渐却没急,低声说:“尸兵?”

“不是鬼。”

“是人。”

“有人用尸体装甲,做假兵吓唬人。”

“报信那几个疯兵肯定看到的是故意摆出来的。”

“但动这个局的人……不是想闹鬼,是想闹乱。”

“谁能把整整一队尸兵做出来?”

“这不是小贩,这是军火贩。”

他当即下令:“李桃,带五百兵,查仓房、查旧墓、查军装。”

“曹雪,调出所有死兵名册,看有没有被挖过坟。”

“叶青薇,查后勤兵帐,看有没有私造铠甲、火药、绢布之类的申请。”

“半日之内,要线索。”

李桃干脆:“好,杀几个回头再说。”

西镇当天封城,全军驻营,五百兵分三路进山,入林查遍所有旧墓。

不到午时,查出第一个问题。

曹雪送来卷宗:“西镇去年战死二十八名旧兵,按图律应火葬,但有六人因家属提出‘入土为安’,转为土葬,批文上是郭子泉亲批。”

陈渐点头:“这六具尸体就是样板。”

“其他的,是有人照着做出来的。”

叶青薇也来:“后勤那边三个月前批过一笔特殊料,理由是‘旧兵训练’,但调走的军械总重远超记录,绢布、铁甲、假发、血浆、木架都有。”

“申请人叫‘冯显’。”

“是白石镇后营教头。”

李桃一听这名字,皱了眉:“又是冯家人?”

“又是跟东厂扯得上边的那个冯家?”

陈渐冷笑:“冯思远是前监使,冯义堂是东厂旧头,这个冯显是打小在冯义堂家吃饭的。”

“他要是真干了,后头肯定不止他一个人。”

“把人抓回来。”

当天夜里,冯显还在白石镇训兵,火铳兵直接压着他进了正案堂。

人一进门,陈渐抬头就问:“尸兵,是不是你弄的?”

冯显一脸镇定:“不懂你说啥。”

“雷雨夜,旧兵装,死而复动,这不是你能想出来的?”

冯显耸肩:“图主冤枉人了,我就是个带操练的,我哪有那本事?”

李桃当场抽出刀,刀背贴脖:“你要再嘴硬,我先削点肉给你清清脑子。”

冯显一抬手:“慢着慢着!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是……是东厂余党让我做的,说是要让我‘练一队人’,吓一吓图主。”

“我问吓完干嘛,他们说会有新的监使来,到时候我能直接调成兵使。”

“我……我想着这也不是真打仗,吓一吓,吓一吓……”

“你吓死人了。”

陈渐淡淡一句,“你让图律司的兵发疯,你让百姓夜里不敢开门。”

“你这一吓,毁了图制的脸。”

“你知不知道?”

冯显跪下:“我该死……我不是故意的……”

陈渐不再说话,起身走到他面前。

“你不是害一个人,是害整套制度。”

“所以——”

“杀。”

那夜,冯显被绑上堂口,斩首示众。

他的尸体,被送进西镇那口被挖开的“假墓坑”。

用他自己的尸体,埋他造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