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雨点砸在电动车挡风板上，阿牛缩着脖子在写字楼间穿梭。保温箱里的热汤在颠簸中摇晃，手机导航不断提醒前方路段拥堵。当他第无数次被堵在车流中，看着身旁呼啸而过的轿车，突然攥紧了电动车把手——要是能开车送外卖，效率至少能提高一倍。

这个念头像颗种子，在每个凌晨配送的路上生根发芽。阿牛开始利用午休时间研究驾考资料，在城中村昏暗的路灯下，他蹲在电动车旁背交通法规，书页被油渍浸得发皱。小妹发现后，默默把自己的平板电脑塞进他包里："用这个看视频教学，比书本首观。"

报名驾校那天，阿牛特意穿了件干净的衬衫。接待大厅的玻璃幕墙映出他局促的身影，周围来学车的年轻人大多开着私家车，手腕上戴着智能手表。"外地户口需要暂住证。"工作人员头也不抬地说。阿牛摸了摸口袋里皱巴巴的暂住证——那是他用三个月外卖单和水电费发票换来的证明。

科目一考试前夜，出租屋的灯光亮到凌晨。小弟把游戏服务器调试交给其他人，帮他整理错题集；小妹晴煮了安神的百合粥，却被阿牛用来泡速溶咖啡。当屏幕显示"98分通过"时，三人在狭小的房间里跳起来，撞翻了墙角的泡面箱，调料包的香气混着欢呼声弥漫开来。

上车练习的第一天，阿牛握着方向盘的手沁满冷汗。教练是个嗓门洪亮的中年男人，看到他生疏的操作，眉头皱成川字："以前没摸过车？"阿牛想起老宅车库里落灰的豪车，低声说："第一次。"副驾驶座上的富二代学员嗤笑出声："现在送外卖都这么卷了？"

为了多练车，阿牛接了夜间配送的单子。结束工作后，他骑着电动车赶到驾校，在空荡的训练场上反复练习倒车入库。深秋的夜风灌进领口，他却热得脱掉外套，额头的汗珠滴在方向盘上。有次练到凌晨两点，保安大爷打着哈欠来锁门："小伙子，别太拼了。"他笑着擦汗："快了，就快了。"

科目二考试当天，天空飘着细雨。候考室里，其他学员家长送来热饮和点心，阿牛独自坐在角落啃冷掉的包子。轮到他上车时，后视镜里映出自己发白的嘴唇，他深吸一口气，想起小妹发来的语音："就当是在游戏里过最难的关卡。"当电子播报"考试合格"响起，他握着安全带的手指都在发抖。

科目三路考时，阿牛遇到了突发状况。一辆违规变道的私家车差点撞上他的考试车，他下意识踩下刹车，按照教练教的步骤冷静应对。下车后，考官拍了拍他的肩膀："反应不错，是个开车的料。"这句话让他在寒风中站了许久，眼眶发热——这大概是离开家族后，第一次得到这样纯粹的认可。

拿到驾照的那天，阿牛在驾校门口站了很久。暗红色的证件攥在手心，像块滚烫的火炭。他给小妹发了条消息，很快收到回复："我们用游戏赚的第一桶金，买辆车吧！"配图是周远做的购车预算表，表格里密密麻麻列着二手车市场的调研数据。

一个月后，阿牛开着淘来的二手面包车穿梭在城市街头。车载电台播放着老歌，仪表盘上挂着小妹送的平安符。副驾驶座堆满游戏周边，每当顺路经过学校或商业街，他就停下来摆摊。有次在大学城，几个学生围着车询问游戏剧情，他兴奋地讲了半小时，连下一单配送都差点超时。

冬天来临时，面包车的暖气坏了。阿牛戴着毛线手套开车，指尖在方向盘上哈气取暖。深夜送完最后一单，他会绕路经过CBD，看着曾经工作过的写字楼灯火通明。有次在等红灯时，他瞥见玻璃幕墙里自己的倒影——穿着普通的棉衣，头发被寒风吹得凌乱，却笑得比任何时候都轻松。

驾驶证的副页上，每个盖章都记录着努力的痕迹。阿牛渐渐发现，开车送外卖不只是提高效率的方式，更像是一场漫长的修行。他记住了城市每个角落的早市与夜市，知道哪条小巷的煎饼果子最香，哪个小区的保安最热心。这些鲜活的人间烟火，成了他游戏创作的灵感源泉。

当工作室第一款以城市配送为背景的游戏上线时，阿牛在启动界面放了张特别的图片——一辆老旧的面包车行驶在朝阳中的公路上，挡风玻璃倒映着绚烂的朝霞。评论区最高赞写着："这让我想起那个总在深夜给我送热汤的外卖小哥，原来每个平凡的奋斗者，都能成为自己的英雄。"阿牛关掉手机，发动车子驶向新的订单，车载电台正好唱起："向前走，就这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