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阳光斜斜切进青岚高中的走廊,阿牛抱着课本往教室走,白衬衫领口被汗浸出淡淡的水痕。转过楼梯拐角时,突然有浅紫色的信封从头顶飘落,抬头看见三楼栏杆后闪过扎蝴蝶结的马尾,像受惊的蝴蝶倏然消失。这是本周收到的第七封情书,牛皮纸信封里还夹着带着体温的电影票,座位号永远是情侣座。
早读课上,前排的一个同学突然转过身,睫毛膏刷得根根分明的眼睛亮晶晶的:"阿牛,周末新开的艺术展,要一起去看吗?"她特意喷了风铃香水,混着晨读声在教室里流淌。阿牛还没来得及回答,后座的另一个同学己经"啪"地合上英语词典:"市图书馆有古籍展,阿牛你不是喜欢历史吗?"
午休时分,阿牛躲进空荡荡的音乐教室。琴凳上不知何时放着草莓蛋糕,粉色丝带系成漂亮的蝴蝶结。窗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三个女生挤在门缝张望,被发现后笑着跑开,其中穿JK制服的女生遗落了珍珠发夹,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广播里突然响起点歌台的声音:"接下来这首歌,送给高一(1)班的阿牛同学......"
女生们的示好像潮水般涌来。有人每天变着花样往他课桌里塞进口零食,瑞士莲巧克力在盛夏的高温里微微融化,在木质桌面上留下深色的痕迹;有人托关系搞到限量版的演唱会门票,两张连座的票根用荧光笔写着"等你回复";甚至有大胆的女生首接在放学后拦住他,玫瑰色的唇釉在暮色里闪着光:"阿牛,我喜欢你很久了。"
这场隐秘的追逐逐渐演变成公开的较量。某天阿牛的储物柜被塞满了九十九朵红玫瑰,花束中间的卡片字迹娟秀,还没等他辨认署名,就被突然出现的几个女生七手八脚地拆开。"这字体一看就是高三学姐的!""明明是隔壁班班花的笔迹!"争吵声引来围观人群,阿牛攥着被扯坏的卡片,感觉那些馥郁的花香都变成了无形的枷锁。
社团活动成了新的战场。话剧社排练时,一位女同学总是在对戏时靠近他,带着茉莉香的呼吸扫过耳畔:"你这里的情绪还可以再些。"而摄影社的另一位女同学举着单反追着他拍,镜头里的阿牛总在逆光处,"这样拍出来有朦胧美"。两个社团甚至为了争抢活动场地公开对峙,最后还是教导主任出面才平息事端。
生日那天,阿牛被堵在教室门口。十几个女生捧着礼物站成半圆,粉色的礼盒堆成小山,香奈儿的香水味和迪奥的彩妆气息混在一起,令人窒息。一位女生捧出定制的翻糖蛋糕,上面用奶油雕着阿牛的卡通形象;一位女生递来限量版钢笔,笔帽上刻着烫金的名字缩写。人群外,另一位女生抱着牛皮纸包裹的礼物静静站着,看见阿牛的目光,只是微微点头。
流言开始在校园里蔓延。有人说阿牛同时和三个女生交往,有人拍到他收下不同女生的礼物,甚至贴吧里出现匿名帖子,列举他"脚踏多条船"的"证据"。这些恶意的揣测像病毒般扩散,当阿牛在食堂被几个男生阴阳怪气地调侃时,他终于明白,那些汹涌的喜欢背后,藏着多少猎奇与攀比的目光。
真正让阿牛崩溃的是校庆舞会。当他被一位女同学邀入舞池时,另一位女同学突然冲进场地,高跟鞋在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你明明答应和我跳舞的!"还有一位女同学也挤过来,精心打理的卷发有些凌乱:"阿牛,你不能这样对我!"音乐戛然而止,聚光灯下,三个女生互相撕扯着对方的礼服,化妆品在脸上晕染成荒诞的色彩。
深夜的操场空无一人,阿牛躺在塑胶跑道上,望着墨色的天空。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一位女同学的消息:"明天老地方见,带你去个好地方。"第二天清晨,阿牛跟着她翻过学校围墙,踩着沾满露水的野草走进后山。半山腰有座废弃的天文台,锈迹斑斑的望远镜指向东方。这位女同学递来杯温茶:"这里能看到最干净的星星。"
晨雾渐渐散去,阿牛终于看清茶杯底沉着的野菊花。远处传来学校早操的音乐声,而此刻他却觉得无比轻松。那些被追捧的日子像场盛大的幻梦,而眼前这个愿意带他看星星的女孩,让他第一次明白,真正的喜欢不该是被裹挟的狂欢,而是两个灵魂的静静相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