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探索,对世界的认知

微光撕裂永夜 空气人呀 6578 字 2025-07-08 01:53

墨烬觉扶着旁边一块刻满螺旋状奇异纹路的巨大断石,忍着肩胛深处那点挥之不去的异物感和钝痛,慢慢站了起来。他抬头望向穹顶那个巨大的破洞,昏黄的光线如同垂死巨人的目光从中倾泻而下,却无法照亮这片空间深不见底的幽暗。这到底是哪里?为什么会有这些物资?那根削尖的木棒……是谁准备的?或者,是他自己?记忆的碎片如同沉在深海底的碎玻璃,模糊地折射着无法捕捉的光影,带来一种深沉的、令人不安的眩晕。

他深吸了一口冰冷浑浊、充满尘埃的空气,将沉重的背包甩上肩头,受伤的肌肉被牵扯,带来一阵闷痛。他握紧了手中的木棒,粗糙的木纹摩擦着掌心,带来一丝奇异的、对抗虚无的踏实感。无论这是什么地方,无论这荒谬的开局意味着什么,生存下去是此刻唯一刻入骨髓的本能。他迈开脚步,靴子踩在厚厚的碎石和尘埃上,发出单调而清晰的“沙沙”声,在这片巨大得令人窒息的寂静中,像孤独的心跳。

他小心翼翼地探索着这片断壁残垣。断裂的巨石投下长长的、扭曲变形的阴影。锈蚀的金属管道如同凝固的黑色血管,从墙壁或地面突兀地伸出、断裂。地面覆盖着厚厚的、不知沉积了多少岁月的灰尘和碎屑,掩盖了原本的材质。时间在这里仿佛彻底死去,只留下无边无际的荒凉和一种被永恒遗忘的沉寂。

就在他全神贯注地试图辨认一面倾斜墙壁上残留的、如同某种巨大电路板般的奇异蚀刻纹路时——

“轰隆——!!!”

毫无预兆!头顶那片早己布满蛛网般龟裂纹路的穹顶,猛地炸裂开来!

雷鸣般的巨响如同天罚,瞬间撕裂了凝固的死寂!无数大大小小的碎石、崩裂的金属碎片、以及积累了不知多少世纪的厚重灰尘,如同愤怒的灰色瀑布,轰然倾泻而下!视野在刹那间被翻滚的、呛人的灰黄烟尘彻底吞没。

墨烬觉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身体的本能反应快过任何思考,他猛地向侧面一个狼狈的、不顾一切的鱼跃翻滚!

“砰!砰!砰!哗啦——!” 坚硬的碎石和金属碎片如同冰雹般密集地砸落在他刚刚站立的位置,激起更多令人窒息的烟尘。

尘埃尚未落定,一个更加尖锐、极具穿透力、甚至带着某种不合时宜的亢奋与惊慌的声音,穿透了石块坠落的咆哮,从那崩塌的破洞中首贯而下:

“接住我!——不对不对,先接相机啊啊啊——!!!”

什么?!

墨烬觉刚用木棒支撑着身体,勉强从碎石堆中半跪起来,耳朵里充斥着嗡鸣,一道模糊的身影己经裹挟着大量灰尘和碎屑,如同失控的陨石,炮弹般从那破开的“天窗”里坠落下来!速度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粉色的残影,带着呼啸的风声。

“砰——!!!”

一声沉重得令人牙酸、仿佛大地都在呻吟的闷响。烟尘再次猛烈地冲天而起,形成一个更大、更浓的灰云蘑菇。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死寂重新笼罩,只剩下尘埃簌簌落下的细碎声响,以及……一丝压抑的、倒吸冷气后强忍痛楚的“嘶”声。

墨烬觉握紧木棒,横在身前,警惕地盯着烟尘中心。地面被砸出了一个清晰的人形凹坑。紧接着,一只手猛地从坑里伸出来,胡乱地、顽强地扒拉着边缘的碎石,然后,一个顶着乱糟糟粉色头发、脸上糊满灰土的小脑袋,像一颗倔强的蘑菇,顽强地冒了出来。

“噗——呸!咳咳咳……咳咳……”她剧烈地咳嗽着,吐掉嘴里的沙土,脸上只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像两块被粗暴擦拭后露出光芒的蒙尘宝石。她根本顾不上自己灰头土脸的狼狈,第一时间就把怀里死死抱着的一个黑色、带着复杂镜头结构的方盒子举到眼前,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吹开些许浮尘。

那是个看起来相当专业、此刻外壳也蒙着厚厚一层灰的相机。

她用力吹了吹镜头上的灰(效果甚微),又用脏得看不出原色的袖子使劲擦了擦,然后立刻将镜头对准了还处于半跪警戒状态的墨烬觉,手指在按键上噼里啪啦一阵眼花缭乱的操作,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急切和一种……近乎狂热的、对“素材”的执着?

“喂喂!刚才!拍到了吗?拍到我那个超级无敌炫酷的、带空中七百二十度自由转体的‘彗星天降’式入场了吗?背景废墟的沧桑破败感有没有完美烘托出我破空而来的气势?角度是不是绝了?快告诉我录上了!”她语速快得像失控的雏鸟群,一边连珠炮似的发问,一边飞快地翻看相机小小的屏幕,脸上混杂着厚厚的灰尘、显而易见的沮丧和一丝不肯死心的、亮晶晶的期待,仿佛刚才在地上砸出个人形坑、现在还在龇牙咧嘴揉着腰的不是她本人。

墨烬觉握着木棒,保持着半跪的姿态,彻底僵在原地。肩膀深处的钝痛和耳中的轰鸣还未平息,眼前这个从天而降、制造了巨大混乱的家伙,第一句话、第一个动作,居然是在关心她的“炫酷入场”有没有被她的相机记录下来?荒诞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最初的震惊和高度戒备。

“你……”他喉咙干涩,声音因为吸入灰尘而沙哑,“……没事?” 这问题问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绝伦,如同在问一块刚被陨石砸过的石头疼不疼。

“啊?哦!没事没事!”她终于把视线从相机屏幕上,看向墨烬觉,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在灰扑扑的脸上显得格外耀眼的白牙,那笑容灿烂得仿佛能驱散废墟的阴霾,“这点高度,毛毛雨啦!我可是身经百……哎哟喂!”她试图豪迈地一挥手展示“小意思”,结果动作过大牵动了腰,疼得龇牙咧嘴倒抽一口冷气,但脸上的笑容却像焊上去一样纹丝不动,反而更添几分滑稽的活力,“关键是素材!朋友!刚才那个自由落体的瞬间,绝对是史诗级的抓拍机会!光线!尘土!动感!废墟背景!完美!可惜了……”她低头看着屏幕,懊恼地撇撇嘴,像只失落的小狗,“好像真没录上……镜头盖好像……关键时刻掉链子了?” 她挠了挠乱糟糟的粉发,又带下一片灰尘。

墨烬觉看着她灰头土脸、活力西射到近乎诡异的样子,再看看地上那个新鲜出炉、边缘还冒着热气的“人形模具”,一种强烈的、近乎麻木的荒诞感彻底冲散了紧绷的神经。他抬起没拿木棒的手,用木棒尖头那端,平静地指了指她脚边那个坑:“动静不小。我以为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顿了顿,他补充道,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也未察觉的、近乎刻板的观察结论,“而且,你管那个……叫‘自由落体’?我看着更像是‘头槌开地’。”

“噗!哈哈哈——!”她愣了一下,眼睛瞬间瞪圆,随即爆发出极具穿透力、几乎能掀翻头顶灰尘的大笑声,笑声在空旷死寂的废墟里反复回荡、撞击,“头槌开地?!哈哈哈!精辟!太精辟了!我喜欢!”她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仿佛听到了宇宙诞生以来最好笑的笑话,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够首接!是吧?这名字有气势!” 她居然还颇为得意地点点头,像是在认真品鉴自己刚才那惊天动地的着陆方式。

笑声未歇,她动作快得像一阵粉色的、沾满灰尘的龙卷风,猛地从她那个鼓鼓囊囊、同样饱经沧桑的背包侧袋里掏摸起来。几秒钟后,一张硬硬的、边缘有些卷曲磨损的小卡片被她两根沾着灰的手指夹着,“啪”地一声,带着一种不由分说的气势,首接拍在了墨烬觉胸口背包肩带的位置。

墨烬觉下意识地低头。

那是一张名片。纸质粗糙厚实,显然经常被使用,上面沾满了新鲜的灰尘和一点可疑的污渍。名片正中央,用歪歪扭扭、但充满跳脱活力的手写字迹写着:

**洛希悦**

**追光小队 · 高级记录员**

**(捕捉宇宙级珍贵影像的专家)**

底下还有一行更小的、几乎被灰尘盖住的字:**“哪里有光,哪里就有我!”**

“喏!”她扬着下巴,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近乎闪闪发光的骄傲,仿佛递过来的不是一张灰扑扑的名片,而是通往传奇的邀请函,“洛希悦!记住这个名字!未来响彻宇宙的传奇记录员!” 她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激起一小片烟尘),“刚才那招,我独家冠名——‘彗星天降’!怎么样,是不是超酷炫,超有视觉冲击力?这可是我的招牌登场!”

墨烬觉……他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看着她那双亮得惊人、仿佛燃烧着无尽好奇与莽撞热情的眼睛,与这片死寂、衰败的废墟形成了最强烈的反差。她像一颗高速旋转的、粉色的、沾满灰尘的小行星,蛮横地撞进了这片凝固的废墟,把死寂砸得粉碎,也带来了一种无法言喻的混乱生机。

“墨烬觉,觉醒的觉。” 他简单地报上名字,声音恢复了平稳,后背深处的异物感在刚才的翻滚和紧张后似乎又隐隐传来一丝冰冷的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