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未干，苏星云停下脚步，目光穿过铁丝网，落在那个倚着树干的身影上。龙雅叼着半片橘子皮，琥珀色的眼睛在晨光中带着惯有的慵懒和一丝狡黠。

“不是集合去了吗？”苏星云的声音带着一丝晨起的清冽，还有不易察觉的探究，“特训名单出来了？”

“溜了，小星云~”他拖长了调子，那独特的、带着点沙哑的尾音像羽毛搔过耳廓，让苏星云的耳尖不受控制地泛起薄红，“今天的特训名单，”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欣赏着她细微的表情变化，“有你哦。”

苏星云握着球拍带子的手指下意识收紧：“你偷看教练组的文件了？”她太了解他那些不按常理出牌的小动作。

龙雅轻笑一声，动作流畅地翻过铁丝网，落地轻巧得像只大型猫科动物，带起一阵清爽的柑橘气息：“怎么能叫偷看呢？”他一脸无辜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被揉得有些皱的纸，晃了晃，“是平等院那家伙，非要把名单塞给我看，求我指点指点。”他语气里的戏谑毫不掩饰。

苏星云才不信他的鬼话，伸手就去夺那张纸。龙雅手臂一扬，仗着身高优势轻松避开，那张纸在他修长的指间晃悠，像在逗弄一只好奇心旺盛的猫。

“想要？”他忽然俯身凑近，距离近得苏星云能清晰看到他睫毛上沾染的细小光点，以及他眼底促狭的笑意。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额头，“叫声‘龙雅哥哥’就给你。”这个久违的称呼带着十二年前的亲昵，此刻却像带着小钩子。

苏星云心头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膝盖猛地抬起首击他腰腹。龙雅像是早有预料，敏捷地侧身避开。然而就在他重心微移的刹那，苏星云扣住他手腕的手指骤然发力，借着他闪避的力道轻盈跃起，另一只手快如闪电，精准地将那张训练表夺了过来。

“漂亮！”龙雅非但没恼，反而吹了声口哨，笑容更加灿烂，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我的小星云，反应还是这么快。”

苏星云稳稳落地，马尾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她迅速展开手中的纸页，目光扫过，动作却是一顿：“双打配合训练？我和你？”她抬眼看向龙雅，语气里带着一丝真实的惊讶。

“惊喜吗？”龙雅不知何时己悄无声息地贴到了她身后，下巴几乎要蹭到她的发顶，声音低沉地落在她耳边，“我可是费了点口舌才让三船老头点头的。”他自然地伸手，指尖掠过她的耳廓，将那缕被晨风吹乱的碎发轻柔地别到她耳后，指腹若有似无地擦过她敏感的耳垂肌肤，“整整十二年没搭档了，”他声音里带着怀念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不知道我的小星云，还记不记得怎么配合我？”

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十二年前洛杉矶那片阳光炽热的社区网球场，小小的女孩追在橘发少年身后，听他笑着喊“相信我，小星云！”那时的阳光，似乎也像此刻一样，温柔地包裹着他，给他镀上毛茸茸的金边。

“记得。”苏星云迎上他的目光，晨光在她清澈的眼眸里跳跃，语气笃定而清晰，“每一个战术暗号都记得。”

龙雅脸上的笑容瞬间柔软下来，琥珀色的眼眸里漾开真实的暖意。他轻轻握住她拿着训练表的手腕，拇指指腹带着薄茧，在她虎口那道同样属于网球手的旧茧上，安抚般地、珍视般地了一下：“我就知道你会记得。”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远处集合的哨声尖锐地响起，催促着队员们。龙雅却像没听见，依旧维持着这个亲昵的姿态，目光焦着在她微微泛红的耳尖上，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昨晚…睡得好吗？”

“还行…”苏星云下意识回答，随即猛地反应过来，扭头看他，“你半夜来我宿舍了？”语气里是惊讶，却没有太多责备。

龙雅笑得人畜无害，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只是在窗外看了一眼。看到你抱着个网球抱枕睡得正香，就没忍心打扰。”他眼神真诚，仿佛真是那么回事。

“我哪来的网球抱枕？！”苏星云哭笑不得。

“哦？”龙雅故作困惑地挑眉，“那可能是我看错了？”他转身作势要走，又回过头，拖长了调子慢悠悠地说，“说不定…是你抱着我的外套呢？毕竟昨天某人，”他意有所指地瞥了眼她身上，“好像忘记还给我了。”

苏星云这才惊觉自己身上还披着他的运动外套，熟悉的、属于他的清爽柑橘气息正丝丝缕缕地萦绕着她。她脸一热，快步追上去：“龙雅！你故意的！”

龙雅突然转过身，晨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轮廓，几乎带着光晕。他眨了眨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琥珀色眼睛，声音轻得像情人间的低语，首首撞进她心里：“是啊，我就是故意的，我的小星云。”

这个过分亲昵、带着独占意味的称呼让苏星云的心跳彻底乱了节奏。反驳的话还没出口，龙雅己经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圆润的橘子，不由分说地塞进她手心里。

“补充维C，世界冠军大人。”他冲她俏皮地眨眨眼，带着点挑衅的意味，“一会儿双打，可别拖我后腿哦。”

苏星云低头看着掌心那颗带着他体温、仿佛还沾着晨露的橘子。一瞬间，时光倒流。十二年前，那个同样爱笑的橘发少年，也是这样，总在她书包里、口袋里、甚至球拍袋里塞进各种水果，尤其是橘子。

“谁拖谁后腿还不一定呢。”她小声嘟囔着，带着点不服输的劲儿，然而微微上扬的嘴角和眼中闪烁的光芒，却泄露了她心底那份被唤醒的、久违的雀跃与期待。那颗橘子，像一把钥匙，再次打开了通往他们共同过去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