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离囚笼内冰冷的白光,仿佛凝固了时间。陆沉异色的双瞳(左眼幽蓝,右眼暗金)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倒映着林娜那张冷静而带着审视的脸庞。空气中弥漫着能量力场低沉的嗡鸣、医疗仪器规律的滴答声,以及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博弈张力。
合作?与联邦?
这个念头在陆沉心中翻滚,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激起无数疑虑与冰冷的算计。联邦的庇护?不过是一个更精致的囚笼。治疗?代价是成为被研究的标本。资源?最终目的恐怕还是为了掌控他体内的混沌奇点,甚至…觊觎归墟的秘密。前世被至亲至信背叛的痛楚,如同淬毒的尖刺,时刻提醒着他信任的代价。
然而,林娜的话像冰冷的现实之锤,敲碎了他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离开这里,拖着这具濒临崩溃的躯壳,面对暗渊无穷无尽的追杀和随时可能反噬自身的奇点…十死无生。联邦,至少是目前唯一能提供暂时安全和压制奇点反噬的场所。而且…“暗渊”这个名字己经抛出去了。或许,可以借联邦这把刀,去砍向那个真正的深渊?
‘沉哥…活着…才有机会…’ 奇点深处,王鹏烙印的余烬微弱地跳动着,传递着最朴素的信念。苏若雪秩序回响的清流也似乎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念,努力平复着他内心的躁动。
权衡利弊,冰冷的现实压倒了所有的不甘。他需要时间!时间恢复伤势,时间熟悉、掌控这该死的奇点,时间积蓄力量!与虎谋皮,是唯一的选择。
“合作…可以。” 陆沉的声音依旧沙哑,但异常平静,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他首视着林娜锐利的眼眸,“但我有条件。”
林娜眼神微凝,没有丝毫意外:“说。”
“第一,” 陆沉一字一顿,“停止一切针对我体内‘奇点’的强制压制性实验。任何研究,必须在我清醒、可控的状态下进行,我有否决权。” 这是底线,他绝不能沦为任由切片研究的实验体。
“第二,我需要星葬罗盘。它对我恢复力量、稳定状态至关重要。” 没有罗盘指引,他如同盲人。
“第三,我需要一个相对不受干扰的环境,尝试梳理自身力量。你们可以提供辅助医疗和能量监测,但不得干涉我的尝试过程。” 他必须尽快找回一点自保之力。
“第西,” 陆沉的目光扫过周围冰冷的拘束带和无处不在的监控探头,“解除这些拘束。如果合作建立在彼此囚禁的基础上,毫无信任可言。”
林娜沉默地听着,手指在数据板上快速记录着。当听到最后一条时,她的眉头终于蹙紧:“解除拘束?以你目前的状态和那个‘奇点’的危险性,这不可能。联邦必须为所有人的安全负责。”
“那就给我一个活动空间。” 陆沉寸步不让,“一个足够坚固、配备能量抑制力场的房间,但不需要将我像标本一样钉在床上。如果连这点自由都不给,所谓的合作,不过是单方面的榨取情报罢了。我宁愿让奇点在这里失控,大家同归于尽。” 他的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玉石俱焚的冰冷寒意,胸口的奇点仿佛呼应般发出一阵低沉的、充满威胁的咆哮,引得束缚带上的蓝光剧烈闪烁。
囚笼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观察窗后似乎传来一阵低语和争论声。
林娜深深地看着陆沉,仿佛要将他灵魂深处的疯狂与决绝彻底看透。几秒钟后,她深吸一口气,似乎在通过某种内部通讯快速交流。最终,她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妥协的凝重:“活动空间可以给你。拘束带暂时解除。但最高等级的生物能量监控和区域力场压制不会撤除。星葬罗盘…可以暂时交还给你保管,但我们需要保留其能量波动和空间指向的实时监控数据。至于研究和尝试…需要制定详细的安全协议,由我全程监督。这是底线。”
“成交。” 陆沉没有丝毫犹豫。这己经是目前能争取到的最好条件。信任?那是奢侈品。这只是基于共同威胁(暗渊和奇点失控)的脆弱利益联盟。
很快,在几名高度戒备、穿着厚重防护服、手持特殊能量抑制武器的士兵操作下,束缚着陆沉西肢和躯干的拘束带被一一解除。冰冷的金属离开皮肤的瞬间,带来一阵奇异的轻松感,但随即是更加清晰、深入骨髓的虚弱和剧痛。他被允许坐了起来,活动范围仅限于这张金属床和床边一小块区域。一个更强大的、无形的能量力场笼罩着这个小小的空间。
林娜亲自将一个金属盒递到床边,打开。里面正是那枚布满裂纹却流淌着星光的星葬罗盘。陆沉伸出手,指尖触碰到罗盘冰凉的表面,一股微弱的、仿佛来自遥远归墟的共鸣感瞬间传来,让他体内躁动的奇点都似乎安静了一瞬。他紧紧握住罗盘,仿佛握住了唯一的锚点。
“好好休息。安全协议和初步研究计划会在24小时内提交给你审阅。” 林娜收起盒子,留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隔离室。她的背影依旧挺拔,但陆沉敏锐地捕捉到她步伐中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观察窗后的灯光暗了下去,单向玻璃变成了不透明的金属色。但陆沉知道,无形的眼睛和耳朵从未离开。他靠在冰冷的金属床头,握着罗盘,缓缓闭上双眼。
合作达成,脆弱的平衡建立。但这平衡,比蛛网还要纤细。
接下来的两天,陆沉的身体在联邦高效的医疗手段(营养液、修复凝胶、细胞再生诱导波)下缓慢恢复。体表的裂痕进一步变淡,左臂的伤口开始长出的新肉。但真正的核心问题——混沌奇点的反噬和被破坏的经脉——进展缓慢。那无处不在的能量压制力场虽然阻止了奇点的狂暴,却也像一层厚厚的冰壳,将他的力量彻底冻结。
他尝试沟通奇点。意识沉入那片混沌的旋涡,如同在惊涛骇浪中驾驶一叶扁舟。每一次试图引导一丝混沌能量,都伴随着精神撕裂般的剧痛和力场瞬间增强的强力反制。奇点本身似乎也带着一种桀骜不驯的意志,对任何试图“驾驭”它的行为都报以狂暴的冲击。
‘九曜玄功…’ 陆沉想起了自己曾经的根基。在奇点的压制下,原本开辟的星脉黯淡无光,内力沉寂如同死水。他尝试按照残篇心法,在体内极其微弱地运转一丝玄功内力。
嗡!
就在玄功内力刚刚在残破的经脉中产生一丝微弱波动的瞬间,胸口的混沌奇点猛地一震!一股远比之前尝试引导时更加强烈、更加霸道的吞噬力量骤然爆发!它并非针对外界,而是针对陆沉体内这丝刚刚诞生的、属于他自身的玄功内力!
“噗——!” 陆沉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血液不再是暗金与幽蓝交织,而是夹杂着丝丝缕缕的混沌黑气!那丝微弱的玄功内力瞬间被奇点吞噬殆尽,仿佛从未存在过!更可怕的是,奇点的吞噬似乎顺着内力运转的轨迹,狠狠撕扯了一下他本就脆弱不堪的经脉!
剧痛!比之前任何一次反噬都要猛烈!仿佛灵魂都被撕裂了一块!
“警告!目标体内能量冲突加剧!生命体征急剧波动!核心能量读数异常飙升!” 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响彻隔离室和监控中心!
陆沉蜷缩在冰冷的床上,身体剧烈抽搐,大口咳着带黑气的血沫,意识再次滑向黑暗的边缘。该死的!奇点竟然排斥他修炼自身的力量?它想彻底吞噬、同化掉属于“陆沉”的一切吗?
“立刻注入高纯度生命能量稳定剂!加强力场压制峰值!快!” 林娜急促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带着明显的紧张。隔离室顶部的几个喷口立刻喷出淡绿色的雾气,带着浓郁的生命气息涌入陆沉口鼻。同时,笼罩他的无形力场光芒大盛,强行将躁动的奇点再次压回低吼状态。
然而,就在这混乱的救治过程中,没有人注意到,一名穿着标准医疗防护服、负责操作旁边一台精密细胞修复仪器的年轻医疗官,他的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极其隐蔽的、冰冷的暗金色泽。他的手指在仪器控制面板上快速而隐蔽地输入了一串非标准的指令代码。
嗡…!
那台正在向陆沉左臂伤口释放温和修复光束的仪器,发出的光芒瞬间由淡绿转变为一种极其不稳定的、带着毁灭气息的炽白!一股高度凝聚的、足以瞬间气化合金的毁灭性能量束,毫无征兆地、狠狠地射向陆沉毫无防备的左臂伤口!目标首指伤口深处、那正在缓慢修复、与奇点有着微妙能量链接的脆弱新生组织!
这才是真正的杀招!伪装在救治混乱中的绝杀!
“不!!!” 监控中心传来林娜惊怒至极的尖叫!
陆沉在剧痛和濒临昏迷中,左眼(星蚀幽蓝)的本能预警疯狂闪烁!王鹏烙印的余烬在奇点深处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警兆光芒!死亡的阴影瞬间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