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我特地在丫鬟送吃食时,同她要了笔墨。
静下心来,写了辟邪的符箓。
“这是天师教你的?”
娘望着繁复的符箓,望向我。
“嗯,你和爹随身带着。”
其实,这是我自己瞧阴阳风水书学的皮毛。
但若说是我从书上学的,只怕爹娘不重视,故而编了谎。
爹来一道吃晚饭时,我将符箓递给他。
他那紧蹙的眉头,才稍稍舒展开来。
“你跟着天师我最是放心,他是顶有本事的!”
爹的这句话,好似在对我说,又好似在自言自语。
入夜,屋外下起了雨淅淅沥沥,拍打在窗棂上。
屋中只有一盏快燃尽的烛火在摇曳。
娘亲催促我早些睡,我将发丝上唯一的素簪取下。
她望着我干枯乱糟的发丝,叹息一声,让我坐在梳妆台前。
她拿着木梳,小心翼翼的替我将打成了结的发丝梳开。
“没用的,她的发向来如此,用槐花香油养着都无用。”
我记得青茹刚来时是个瘌痢头。
爹虽给她治好了头,但是这发质粗糙卷曲一首无法改变。
为了让青茹的发丝柔顺些,我们也是想尽了法子。
槐花油泡着,首乌膏涂抹,常吃芝麻核桃可都无用。
那时我甚至还悄悄问过青茹,她的爹娘是否是异族人。
听闻北边有个戕狼族,他们都是一头卷卷的头发。
可青茹却是连连摇头,闭口不答。
“呃!”
正想着突然头上被狠狠扎了一下,我疼的叫出声来。
“娘!”
我抬起眼眸看向娘。
娘则是唇角微勾。
“这簪子当做是你的笄礼,喜欢吗?”
她柔声问着。
我看向铜镜,镜中我的头发己经被简单的梳成了一个发髻。
而发髻上,斜插着一支扭曲变形的金簪。
簪子的形状,瞧着似什么鸟。
我想看清些,可铜镜却好似变成了湖面,荡漾起了波纹。
波纹一圈圈散去。
一个身着猩红色嫁衣的女子,背对着我坐在铜镜前。
耳畔幽幽传来,低吟的歌谣。
嫁新郎,嫁新娘。
红衣披上,别故乡。
翻重山,越万岭。
却被郎君,坛香祭······
女子黑发如瀑,首垂地面。
此刻正对镜梳发。
只是那枯瘦的手,似有些发僵动作迟缓。
每梳一下,我便能听到,头皮被梳动的哗哗声。
她将长发挽起,在发髻间斜插一支扭曲的簪子。
“我等你,很久了!”
她突然开口,猛的转过脸来。
我的心陡然收紧。
下一瞬便看到了铜镜之中,青茹的脸。
顿时心头一颤。
应是昨夜被吓着了,所以如今都恍神了。
娘亲依旧凝视着我,等我回答。
“娘,我很喜欢!”
我想这簪子必定是爹娘走时匆忙,没有收到匣子里压坏了。
但这对我而言不重要。
只要是娘亲送的,我都喜欢。
娘闻言,依旧勾唇笑着。
她拉着我,躺到了床榻上。
屋内燃着炭火,身侧有我惦念的娘亲。
我蜷缩在她的怀里,很快便睡着了。
夜半,我是被一股子阴寒的气息给冻醒的。
太冷了!
抱着娘亲,就好似抱着一个大冰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