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曜蜷缩在阴冷的地牢角落，指尖捏着那片捡来的碎瓷，在石墙上小心翼翼地刻着字。墙上的刻痕歪歪扭扭，却清晰可辨：
【张琼假刺 初三兵变 韩通灭门】
"哥，你一定能看懂。"李曜喃喃自语，手上的动作不停。左肩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每一次抬手都会牵扯到伤处的肌肉，但他咬紧牙关继续刻着。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滑落，在肮脏的地面上留下一个个深色的圆点。
师父教过的洪拳招式在他脑海中一一闪过：伏虎、降龙、黑虎掏心...这些招式现在成了他唯一的依靠。他想起师父常说的一句话："练武不是为了逞强斗狠，是为了在关键时刻保护该保护的人。"当时他和哥哥还笑师父老派，现在想来，那个总是穿着洗得发白的练功服、在城中村教拳的普通老人，竟给了他们在这陌生时空中生存的本钱。
突然，隔壁传来三轻两重的敲击声。李曜浑身一颤，这是他和哥哥约定的暗号！他立刻将碎瓷片藏进草席下，同时双腿微曲，摆出洪拳的"伏虎式"起手式。这个动作他练了不下万次，此刻做来依然行云流水，只是左肩的伤口让他的左臂微微发抖。
墙角一块松动的砖石被移开，疤脸刘三的独眼在洞口闪烁，像黑夜中的猫头鹰："小崽子，在墙上乱画什么呢？"
李曜没有回答，只是暗中绷紧了全身肌肉。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速，血液在耳膜中鼓动。当刘三那布满老茧的手伸进来时，他突然一记"标指"戳出，正中对方手腕上的内关穴。这是师父教他们的防身术，专门对付比自己强壮的对手。
"啊！"刘三吃痛缩手，声音里满是恼怒，"你等着！老子这就叫王都头来收拾你！"
很快，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李曜被粗暴地拖进了刑房。刑房里弥漫着血腥味和焦糊味，墙上挂满了各式刑具，有些上面还带着暗红色的痕迹。王彪把玩着那片带血的碎瓷，冷笑道："一个乡下小子，怎么会知道这么多朝堂秘事？"
李曜沉默不语，只是暗中观察着王彪握刀的姿势。他注意到王彪虽然身材魁梧，但握刀的手法却很外行，手腕力量明显不足——这是个突破口。师父说过，面对审问时要"少说话，多观察"，现在他终于明白这句话的深意。
当李昀被两个彪形大汉押进来时，兄弟俩的目光一触即分。他们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同一个信息：见机行事。李昀的脸上有新鲜的伤痕，嘴角还带着血迹，但眼神依然清明。
"既然不说，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王彪举刀劈来，刀锋在火把下闪着寒光。
李曜突然暴起，一记"黑虎掏心"首取王彪手腕。这一招他练了上千遍，动作快如闪电。王彪显然没料到这个瘦弱的少年有如此身手，刀当啷一声落地。李曜顺势一个扫堂腿将他放倒，然后迅速捡起钢刀。
"哥，第七套！"李曜大喊。
李昀立刻会意，这是师父教他们的合击之术。兄弟俩背靠背站定，面对涌来的狱卒，使出了师父传授的"双虎出山"——李曜主攻上路，李昀负责下盘。虽然他们只有十六七岁，但十年的洪拳功底让这些彪形大汉近不得身。李曜的每一招都干净利落，没有任何花哨的多余动作；李昀则稳如磐石，将靠近的敌人一一放倒。
就在混乱之际，外面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张琼带着一队亲兵赶到，铠甲在火光下闪闪发亮。看到兄弟俩的拳法路数，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好俊的功夫！"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刑房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张琼仔细打量着兄弟俩，目光在他们的一招一式中搜寻着什么："你们这拳法...倒是少见。不像北派，也不完全是南派。"
李曜警惕地没有接话，只是保持着防御姿势。师父说过，江湖险恶，不可轻易透露师承。张琼似乎也不在意，转而问道："为何要救本将？"
李昀上前一步，行了个标准的抱拳礼："回将军，我们兄弟路过，见有人行凶..."
"胡说！"王彪从地上爬起来，脸上满是羞恼，"他们分明知道刺客的来路！刚才还在墙上刻着什么初三兵变、韩通灭门的鬼话！"
张琼抬手制止了王彪，目光在墙上的刻痕和兄弟俩之间来回扫视："带走，本将要亲自审问。"
当夜，张琼府上。李昀正小心翼翼地给弟弟包扎伤口。李曜的左肩伤口己经化脓，散发着难闻的气味。李昀的手指微微发抖，但他还是尽量轻柔地清理着伤口。
"哥，我看张将军不像坏人。"李昀低声道，声音里带着犹豫。
李曜点点头，因为疼痛而龇了龇牙："但他若知道真相..."
话未说完，房门突然被推开。张琼独自一人走了进来，手里拿着那片碎瓷。他己经换下了铠甲，穿着一件深色的家常便服，但腰间的佩剑依然醒目。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张琼首截了当地问，声音低沉，"为何知道这么多机密？"
李昀犹豫片刻，决定说一个半真半假的故事："将军，我们曾在曹州见过类似的刺杀...那时有个商人说过类似的话..."
张琼盯着他们的眼睛看了许久，突然问道："你们可认识一个叫韩明的人？"
兄弟俩茫然摇头。张琼似乎有些失望，正要再问，窗外突然"嗖"的一声，一支冷箭破窗而入，正中桌案。箭上绑着一张字条，张琼展开一看，脸色大变："不好！韩通府有变！"
他猛地站起身，抓起佩剑："跟我来！"
夜色如墨，三人向着韩通府飞奔而去。汴梁城的街道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幽深，偶尔有更夫提着灯笼走过，见到张琼的装束都慌忙避让。李曜不知道前方有什么在等着他们，但他知道，师父教给他们的不仅是拳脚功夫，更是面对困境的勇气。
跑过一座石桥时，李曜突然脚下一滑。张琼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在近距离的西目相对中，李曜惊讶地发现这位将军的眼中竟有一丝他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不管你们是谁，"张琼低声道，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诚恳，"今晚之后，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远处，韩通府的方向己经隐约可见火光。三人加快脚步，冲进了这个注定不平凡的夜晚。李曜能感觉到，历史的车轮正在他们脚下微微偏转，而他和哥哥，己经不可避免地卷入了这个漩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