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诞生(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绝境,我体内那股刚刚萌芽的、带着血腥味的力量,如同被点燃的干柴,猛地躁动起来!它不再像之前那样只是被动地带来饱足感和混乱记忆,而是变成了一种强烈的、指向性的冲动——饥饿!一种对“存在”的疯狂渴求!

我猛地转身,背靠着冰冷的铁门,猩红的视野死死锁定在第一个从拐角冲出来的追兵身上!那是一个身材魁梧的蝮蛇成员,穿着战术背心,脸上带着狰狞的杀意,手中一把闪烁着寒光的合金砍刀己经高高举起!

就在他冲到我面前,刀刃即将劈落的刹那!那股在我体内疯狂冲撞的力量,如同找到了决堤的出口,顺着我死死瞪视的目光,如同无形的尖锥,狠狠刺了出去!

【精神感应】!

目标:眼前的持刀者!

发动!

嗡——

一股无形的、剧烈的精神冲击波以我为圆心猛地扩散开来!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扭曲。持刀者冲刺的动作猛地一僵!他脸上的狰狞杀意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茫然和空洞,仿佛灵魂在刹那间被强行抽离。高举的砍刀停在了半空,手臂肌肉因突然的指令中断而微微颤抖。

就是现在!

那股源于吞噬的、渴望“同化”的原始本能,混合着强烈的求生意志,在我脑海中发出了无声的尖啸!我的意识,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吸力拉扯,猛地脱离了自身的躯壳,朝着那个陷入精神空白的躯壳疯狂地撞了过去!

没有物理的接触,却感觉像一头撞进了一团冰冷粘稠的浓雾里。无数混乱、破碎的画面和尖锐的情绪碎片如同高速旋转的砂轮,狠狠刮擦着我的意识:鲜血喷溅在脸上的温热、同伴临死前扭曲的脸、某个女人模糊的哭泣声、对组织命令的绝对服从……痛苦、麻木、嗜血、一丝深藏的恐惧……这些不属于我的记忆碎片疯狂涌入,几乎要将我自身那点微弱的意识彻底冲垮、撕裂!

【精神控制·强制介入】!

“滚出去!”一个暴怒而惊恐的意念在我强行闯入的瞬间,从这具躯壳的深处猛地爆发出来!那是这个蝮蛇成员残存的本能意识在疯狂抵抗!

两股意识在这狭窄的“容器”内展开了惨烈的厮杀、撕扯!每一次碰撞都带来灵魂被撕裂般的剧痛!我感觉自己像一片卷入风暴的叶子,随时会被彻底撕碎!

“给我……臣服!” 我在意识层面发出无声的咆哮,将刚刚吞噬实验员获得的那点可怜的精神力,连同自身所有求生的疯狂意志,如同燃烧生命般狠狠压了过去!同时,那股源于吞噬的“同化”力量,如同附骨之蛆,开始贪婪地缠绕、侵蚀对方的意识核心!

抵抗的意识如同被强酸腐蚀的金属,发出无声的哀鸣,迅速变得暗淡、消融……最终,像风中残烛,噗地一下,彻底熄灭。

世界瞬间安静了。

所有的挣扎、撕扯、剧痛,如同退潮般消失。

我“睁开眼”。

视野变了。不再是靠着冰冷铁门的仰视视角,而是变成了一个魁梧的、肌肉虬结的躯体的平视角度。我能感觉到沉重战术背心勒在胸膛上的束缚感,能感觉到手中那把合金砍刀冰冷的金属握柄传来的坚实触感,能感觉到脚下金属地面透过靴底传来的震动。鼻端充斥的不再是实验室的消毒水味,而是浓烈的汗味、硝烟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这具身体……现在是我的了。

“铁爪!你他妈愣着干什么?!”一声惊怒交加的厉吼从旁边传来。

“我”僵硬地转动脖子。另一个追兵,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瘦高个(代号“毒牙”?记忆碎片闪过这个名字),正惊疑不定地看着我,手中的能量手枪己经抬起,枪口微微晃动,惊疑不定地对准了我的胸口。

“目标呢?你把他干掉了?”毒牙的声音带着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显然,刚才“铁爪”那瞬间的僵首和此刻诡异的沉默,让他感到了强烈的不安。

我没有回答“毒牙”。这具身体的本能记忆如同潮水般涌上,告诉我该怎么做。我握紧了手中的合金砍刀,沉重的刀身带来一种掌控力量的奇异满足感。身体肌肉的记忆被激活,动作流畅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我猛地侧身,沉重的砍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没有劈向任何敌人,而是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斩向了旁边惊疑不定的同伴——“毒牙”!

刀光如匹练!快!狠!准!完美继承了这具身体原主人所有的杀戮技巧和肌肉记忆!

毒牙脸上的惊疑瞬间化为极致的错愕和难以置信!他根本来不及反应,或者说,他做梦也想不到“铁爪”会突然对自己人下杀手!那闪烁着寒光的刀锋,己经如同死神的镰刀,精准地掠过了他脆弱的脖颈!

噗嗤!

利刃切割血肉骨骼的闷响,在警报声尖锐的背景下,显得格外清晰而粘腻。一颗头颅带着喷溅的血泉,高高飞起!无头的躯体在原地僵立了半秒,才像截木桩般沉重地扑倒在地,鲜血如同小溪般迅速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蔓延开来。

我站在原地,保持着挥刀斩击后的姿势。温热的、带着浓重铁锈味的液体溅满了“我”的脸颊、手臂和战术背心。浓稠,黏腻,带着生命最后时刻的温度。

这不是我第一次闻到血腥味,在废土挣扎的日子里,这味道如同跗骨的阴魂。但这一次,不同。这滚烫的液体是“我”亲手制造的,顺着“我”粗糙的皮肤纹理流下,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诡异的触感。

通道前方不远处,墙壁上嵌着一块用于检修的、布满灰尘和油污的金属面板。它的表面并不光滑,带着细微的划痕和凹陷,勉强能映照出扭曲的人影。

我下意识地,或者说,是“铁爪”身体残留的本能驱使下,朝着那块模糊的金属面板迈了一步。

扭曲的倒影晃动、聚合。映照出的,是“铁爪”那张布满横肉、沾满新鲜血迹的脸。但那双眼睛……那双眼睛绝不是“铁爪”的!

那双倒映在污浊金属板上的眼睛,此刻遍布一条条纹路、如同黑曜石般的紫色!冰冷,深处却又翻涌着某种吞噬一切的、原始的贪婪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刚刚诞生的、对掌控他人生死的漠然。

镜中里有着黑曜石纹路的瞳孔,如同深渊的入口,死死地凝视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