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无法拒绝的邀请

血色的阶梯 八千二 3820 字 2025-07-06 12:04

破旧的木桌上,那张写着地址的纸条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灼烧着陈默的视线。地址:城南,红星路废弃轴承厂,三号仓库。旁边还散落着几张他从地上捡起来的、沾着泥污的百元钞票。五千块换来的短暂喘息,代价是更深、更无法挣脱的泥潭。

陌生男人冰冷的威胁言犹在耳:“…办砸了…或者不去办…你知道后果。你弟弟,还在医院躺着吧?”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陈默的心脏。阿彪那张油腻凶恶的脸在脑海中狞笑。他太清楚了,像阿彪这种地头蛇,想要弄死一个躺在医院毫无反抗能力的病孩子,有无数种不脏自己手的方法。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的西肢百骸。他不想去!那个废弃的轴承厂,光是名字就散发着不祥的气息。他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任务,但阿彪口中的“小事”,绝不可能真正小。代价…很可能是他无法承受的。

他猛地抓起桌上冰冷的搪瓷缸,将里面浑浊的凉水一股脑灌进喉咙,试图浇灭心头的焦灼和恐惧。水顺着嘴角流下,滴在桌面上,洇开一小片深色。没用。恐惧依旧盘踞不去,甚至因为即将到来的未知而更加剧烈。

他走到墙角一个布满蛛网的神龛前——里面供着一张褪色的父母黑白合影。照片上的父母笑容温和,眼神里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那是这个破败家中仅存的一点温暖记忆。“爸…妈…”陈默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压抑的哽咽,“我该怎么办?我…我只想救小磊…”他伸出手,指尖颤抖地抚摸着冰冷的相框玻璃,仿佛能汲取一丝早己逝去的勇气。照片上父母的眼神似乎也在无声地询问着他。

窗外天色渐暗,棚户区亮起昏黄的灯火,远处传来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和孩子的哭闹声。这平凡的烟火气,此刻却让陈默感到一种撕裂般的格格不入。他知道,自己正被推向一个完全不同的、黑暗冰冷的世界。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像钝刀子割肉。七点半。陈默猛地站起身,眼神里最后一丝挣扎被一种近乎麻木的决绝取代。没有选择。为了小磊,他必须去。他换上一身最不起眼的深灰色旧工装,将裤袋里的旧水果刀检查了一下,确认刀刃还算锋利。这把刀曾是他防身和削水果的工具,今晚,它可能意味着更多。

他没有开灯,摸黑走出家门,融入越来越深的夜色。棚户区通往城南的公交早己停运,他只能步行。街道逐渐变得冷清、破败,路灯昏暗,许多己经损坏。越靠近纸条上的地址,周围的建筑就越发荒凉,废弃的厂房像巨大的钢铁坟墓,在夜色中投下狰狞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着铁锈、机油和垃圾腐败的混合气味。

红星路废弃轴承厂到了。锈迹斑斑的铁门歪斜地敞开着,里面杂草丛生,一片死寂。巨大的厂房黑洞洞的窗口像怪兽的眼睛,冷漠地注视着这个闯入者。三号仓库在厂区深处,像一个沉默的巨兽匍匐在黑暗中。

陈默的心跳得像要冲出胸腔。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带着浓重的铁锈味刺入肺腑,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他贴着厂房的墙壁,借助阴影的掩护,小心翼翼地朝三号仓库挪去。每一步都踩在碎石和枯草上,发出细微的声响,在他听来却如同擂鼓。

仓库巨大的铁门虚掩着,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里面透出微弱的光线,似乎是手电筒的光芒。陈默停在门外,侧耳倾听。里面隐约传来压抑的说话声,还有…一种沉闷的、有节奏的撞击声,伴随着微弱的呻吟。

他屏住呼吸,悄悄探头向门缝里望去。

仓库内部空旷巨大,堆积着一些废弃的机器零件和破烂的油布。几道手电筒的光束胡乱地晃动着,照亮了飞舞的尘埃。光束的中心,是令人心悸的一幕:

一个男人被反绑在一张破旧的铁椅子上,嘴上贴着胶带。他满脸是血,衣服被撕破,身上布满青紫的伤痕。阿彪正站在他面前,手里拎着一根沾着暗红色污迹的钢管,脸上带着施虐般的狞笑。刚才听到的沉闷撞击声,正是钢管砸在肉体上的声音。旁边站着两个陈默昨晚在修车铺见过的壮汉,面无表情地看着。还有一个,是早上给陈默送纸条的陌生男人,他倚靠在一个废弃的机床旁,冷冷地抽着烟,仿佛在欣赏一场表演。

“说!东西藏哪了?!”阿彪又是一钢管狠狠砸在男人的小腿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骨裂声。男人身体猛地一弓,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身体剧烈抽搐,冷汗混合着血水从额角流下。

陈默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但男人痛苦扭曲的脸和那根带血的钢管,己经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里。这就是阿彪所谓的“小事”?这是酷刑!是谋杀!

就在这时,倚在机床旁的陌生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锐利的目光猛地扫向仓库大门的方向。陈默吓得一缩头,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彪哥,人来了。”陌生男人扔掉烟头,用脚碾灭,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仓库内的声音。

阿彪停下动作,喘着粗气,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不知是汗水还是溅上的血点),看向门口,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哟,还挺准时。进来吧,小默,别在门口杵着,给你看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