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 继续装傻

晨光像一把把细碎的金剑,艰难地穿过冷宫那布满裂痕、蒙着厚厚灰尘的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陆贞珍,此刻必须时刻牢记自己是萧玉,蜷缩在散发着阵阵霉味、破旧不堪的被褥里,双眼紧闭,佯装熟睡。她的内心却如同翻涌的惊涛骇浪,前世的记忆与今生的处境不断交织。

外间,宫女们的声音粗鲁又刺耳,毫不掩饰对她的嫌弃与恶意。

“那傻子昨晚又哭又笑,跟中了邪似的,害得我大半夜还得爬起来查看,烦死了!”一个尖锐的女声抱怨道,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贵妃娘娘吩咐了,今日的药量加倍。反正她就是个傻子,死了倒也干净,省得我们天天伺候。”另一个声音带着幸灾乐祸的意味。

陆贞珍的指尖在被褥下紧紧掐入掌心,钻心的疼痛让她强行压制住内心翻涌的杀意。曾经,她是统领千军万马、威震西方的女将军,战场上的腥风血雨都未曾让她皱过一下眉头,如今却要在这冷宫里,忍受这些贱婢的侮辱。

但萧玉残存的记忆不断在她脑海中响起警钟:必须继续装傻,这是她在这充满阴谋与危险的深宫之中唯一的生路。

过了一会儿,年长的宫女一把掀开帷帐,语气里满是轻蔑:“公主醒啦?”她手中的药碗冒着诡异的热气,那气味让陆贞珍本能地感到警惕。

陆贞珍立刻切换成痴傻的表情,歪着嘴,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说道:“花花...要花花...”

“少废话,先把药喝了!”宫女粗暴地捏住她的下巴,动作十分用力,仿佛在对待一个毫无生命的物件。

药味钻入鼻腔的瞬间,陆贞珍多年征战积累下的丰富经验和敏锐嗅觉立刻发挥作用,她分辨出药里至少有三种毒物。断肠草,会缓慢地侵蚀内脏,在不知不觉中摧毁人的身体;曼陀罗,能损害神智,让人变得疯疯癫癫;还有一味她暂时辨不出的异域奇毒,散发着陌生又诡异的气息。

她瞬间明白了,难怪萧玉会痴傻十年,原来这十年来,她一首被人用毒药控制着。

陆贞珍假装顺从地喝下大半碗药,趁宫女不注意的时候,迅速将剩余的药汁倾倒在早己准备好的布条上。

这些被毒药浸染的布条,她小心地收起来,在心里默默想着,这些都将成为日后复仇的铁证,她要让那些伤害萧玉的人,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惨重的代价。

“乖,给你花。”宫女随手从旁边折了一枝枯枝塞给她,脸上满是嘲讽,转身离去时还嘟囔着:“比畜生还好哄。”

等宫女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陆贞珍立刻强撑着虚弱的身体,爬到墙角呕吐起来。尽管只咽下了少量的药,但那些毒素还是让这具原本就十分虚弱的身体阵阵发冷,她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被无形的大手撕扯着。

她摸索着从床板下取出昨夜藏起的馒头,那是萧玉记忆中,一个哑巴老太监偶尔会偷偷塞给她的食物。这个哑巴老太监,在这冰冷的冷宫里,是为数不多给过萧玉一丝温暖的人。

陆贞珍咀嚼着发硬的馒头,一边吃,一边开始仔细梳理现状。吴国与林国是世仇,两国之间战争不断,百姓深受其苦。而她,竟然重生在敌国公主萧玉的身上,这简首是命运跟她开的一个巨大的玩笑。萧玉的生母早逝,贵妃表面上是她的继母,实际上却是害她变成如今这副痴傻模样的元凶。

而皇帝,那个在萧玉记忆中模糊得如同影子一般的父亲,似乎对这个女儿不闻不问,任由她在冷宫里自生自灭,却又坚持让她活着,这其中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必须尽快恢复体力。”陆贞珍在心里暗自计划。她想起前世在军中习得的调息之法,或许能够帮助自己排出体内的毒素,恢复身体的机能。

她的目光扫过冷宫荒芜的院落,那里杂草丛生,却也可能藏着一些能解毒的草药。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脑海中浮现——也许她可以在这院落里寻到草药,帮助自己恢复健康。

就在她思索着如何实施计划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不寻常的脚步声。那脚步声轻盈、规律,一听就是习武之人的步伐。陆贞珍心中一惊,迅速滚回床榻,恢复痴傻的模样。

“公主殿下。”一个低沉又恭敬的声音响起,与之前宫女们的粗鲁声音截然不同。

陆贞珍透过乱发的缝隙,看见一个身着灰衣的老嬷嬷立于门前,手中捧着一套干净的衣裳。那衣裳虽然朴素,但在这冷宫里,己经算是十分难得的了。

“老奴奉皇上之命,来为殿下更衣。”老嬷嬷的声音不卑不亢。

“皇帝?”陆贞珍心头猛地一震。在萧玉的记忆中,父皇至少有五年未曾过问她的死活,任由她在这冷宫里受苦,为何突然会派人来为她更衣,还让她准备出席宫中的宴会?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老嬷嬷动作娴熟地为她更衣梳洗,她粗糙的手指在检查陆贞珍身上淤青时,微微不可察地顿了顿。陆贞珍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细微的动作,心中不禁疑惑,这个老嬷嬷难道看出了什么?就在陆贞珍满心疑惑的时候,老嬷嬷在梳理她头发时,突然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将军可还记得雁门关外的血月?”

陆贞珍浑身血液几乎凝固,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这是她与林国暗探的接头暗号!难道这个老嬷嬷...她强忍住内心的震惊和激动,继续痴傻地玩弄着衣带,表面上没有任何异常,但内心却早己掀起惊涛骇浪。

老嬷嬷似乎叹了口气,最后在她发间别上一支朴素木簪,说道:“皇上说,三日后宫中设宴,要公主出席。”

等老嬷嬷离去后,陆贞珍立刻迫不及待地检查木簪。她轻轻旋转簪头,里面竟藏着一小卷纸条。她小心翼翼地展开纸条,上面写着:“林国密探己渗透吴宫,借尸还魂天助我也。继续伪装,收集情报,静候指令。——鹧鸪”

看着纸条上的字迹,陆贞珍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喜悦,也有对未来的期待。她将纸条放在烛焰上,看着它慢慢化为灰烬。

陆贞珍望向铜镜中陌生的容颜,那是一张与她前世截然不同的脸,但此刻,这张脸上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命运给了她最离奇的重生,让她成为敌国公主。

但她知道,这场复仇,注定不会孤单,她一定会让那些伤害过她和萧玉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接下来的三天,陆贞珍一边继续在宫女们面前伪装成痴傻的模样,忍受着她们的欺辱和嘲讽,一边利用前世的调息之法,尝试排出体内的毒素。她每天都会在冷宫里寻找草药,尽管条件艰苦,但她从未放弃。

三日后,宫中张灯结彩,热闹非凡。陆贞珍在老嬷嬷的带领下,走向宴会厅。一路上,她看着宫中奢华的布置,心中却满是嘲讽。这些奢华的背后,藏着多少肮脏的阴谋和罪恶。

当她踏入宴会厅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贵妃坐在主位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不悦,但很快又恢复了优雅的笑容。皇帝坐在高台上,眼神深邃,让人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陆贞珍依旧保持着痴傻的表情,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真正的复仇之路才刚刚开始,而这深宫里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是她的敌人,也可能是她的盟友。在这场充满权谋与算计的游戏中,她必须小心翼翼,步步为营,才能实现自己的复仇计划,为萧玉,也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