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隙玉简的光芒将叶无缺与苏青鸾裹挟入一片漂浮着万千纸鸢的空域。那些纸鸢皆由半透明的绢帛制成,每一只鸢身上都绘着不同世界的景象——有仙山楼阁间御剑飞驰的修士,也有被黑雾笼罩、生灵涂炭的残破城邦。苏青鸾的玉箫突然发出哀鸣,箫身紫痕如血管般凸起,指向云层深处一座倒悬的水墨城池。
“这城池...竟在画中游走。”叶无缺话音未落,一滴墨汁自云端坠落,在虚空中晕染成一张巨网。两人猝不及防被网住,周身灵力如沙漏中的细沙般飞速流逝。更诡异的是,他们的衣物、武器乃至发丝都开始被墨色浸染,逐渐化作画中虚幻的轮廓。
十二个孩童虚影踏墨而来,手中沙漏流淌着如漆的墨汁。“此处名为‘虚实归墟’,是所有世界的倒影与本源交织之地。”为首的孩童指尖轻点,一座巍峨的画阁拔地而起,阁中悬挂的画卷正徐徐展开,“你们所见非真,所触亦非实,若不能勘破虚实之道,便会永远沦为画中囚徒。”
画阁内的画卷突然活了过来。第一幅画中,叶无缺跪在天衍剑宗大殿,玄霄子正将断剑刺入他心口;第二幅里,苏青鸾白发苍苍,独自在苏家废墟上吹奏玉箫。这些画面如潮水般涌来,苏青鸾玉箫本能地吹奏《破妄曲》,音波却如泥牛入海,反而让画中场景愈发真实。
“小心!这些画在吞噬我们的意志!”叶无缺运转《天墟剑典》的“观心诀”,紫痕在掌心灼烧,强行斩断心魔。他挥剑斩向画卷,断剑却首接穿透画面,反而在画中激起千层浪,将两人卷入一幅名为“九幽炼狱”的巨作。
炼狱之中,岩浆如活物般翻涌,无数冤魂伸出利爪。苏青鸾的青鸾虚影刚现,便被染成漆黑。叶无缺突然想起剑典中“以虚为实,以实化虚”的要旨,将魂火注入断剑,三色剑气竟化作笔锋,在虚空中勾勒出一道金色的画卷边框。当剑气边框笼罩整个炼狱,场景轰然破碎,显露出画阁的真实模样。
然而,十二个孩童虚影同时冷笑,十二座沙漏倾倒,墨汁化作十二尊手持判官笔的墨影。这些墨影笔尖轻点,便能将虚空化为宣纸,将攻击写成消散的墨迹。叶无缺与苏青鸾的攻势屡屡被化解,而墨影的反击却能在他们身上留下真实的伤痕。
“这样下去不行!”苏青鸾突然咬破指尖,在玉箫上画出古老的符咒。青鸾虚影浴血重生,羽翼展开时竟撕裂了部分墨影。叶无缺心神大震,将炼丹之火与青鸾血脉融合,三色剑气化作流动的丹砂,在虚空中书写出《天墟剑典》的箴言。丹砂所到之处,墨影开始褪色。
激战正酣时,画阁中央的巨幅画卷突然自行展开。画面中,一个身着白衣的画师正在挥毫,他笔下勾勒的,竟是整个时墟的运转轨迹。而画师的面容,赫然与叶无缺有七分相似!“这是...创世画师?”叶无缺瞳孔骤缩,记忆突然翻涌——在血诏迷窟中,曾有一本残卷记载过“以笔代天,绘尽苍生”的传说。
十二个孩童虚影齐声惊呼:“拦住他!若让创世画师苏醒,所有平衡都将被打破!”墨影们疯狂攻来,却见苏青鸾玉箫吹奏出苏家失传的《点睛曲》,音波化作金芒,点在画卷中画师的眼眸。刹那间,画师笔尖一顿,整个虚实归墟开始剧烈震颤。
叶无缺趁机将自身所有力量注入画卷,紫痕光芒与画师的笔触共鸣。他终于明白,所谓虚实,不过是一念之间:“真正的平衡,不是固守虚幻的秩序,而是赋予万物书写命运的笔!”随着话音落下,画卷轰然破碎,化作漫天星辰。十二个孩童的虚影在星光中渐渐透明,手中沙漏化作十二支空白的画笔。
“原来...我们才是画地为牢的人。”为首的孩童声音带着释然,“这些画笔,就交给你们吧。”
光芒消散后,叶无缺与苏青鸾发现手中各多了一支星芒流转的画笔。裂隙玉简再次亮起,新的坐标如墨迹般晕染开来。苏青鸾握紧叶无缺的手,玉箫轻颤:“无缺,这次我们或许能...亲手描绘新的平衡。”
叶无缺望着远方若隐若现的新世界,将断剑与画笔并握:“剑典有云,‘笔锋所至,既是终结,亦是新生’。走吧,青鸾,还有无数故事,等着我们去书写。” 两人的身影融入星光,而那十二支画笔,悄然化作指引后来者的北斗,悬于时墟的天幕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