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恶毒继母

冰冷的空气裹挟着灰尘和陈年老木头的气息,像一记重拳猛地灌入沈昭昭的鼻腔。她被影七以一种近乎无情却又精准得像外科手术般的平稳,放了下来。双脚落地的瞬间,膝盖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了一下——这倒不是演技,而是真的腿软了。幸好及时扶住了门框,才没有上演"五体投地"的狼狈戏码。影七的手在她站稳的瞬间便己收回,快得仿佛刚才的接触只是全息投影。

她微微喘息着,低垂着头,散乱的长发像两道黑色幕布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尖俏的下巴和紧抿的、毫无血色的唇——这造型,活脱脱一个刚从井里爬出来的女鬼。后背那被萧绝臂弯短暂接触过的地方,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沉水香混合着万年冰川的凛冽气息,与这侯府门内扑面而来的、混杂着廉价脂粉香和阴湿霉味的浑浊空气形成鲜明对比,就像把一块冰山扔进了臭水沟。

"大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王嬷嬷捂着自己肿得像发酵馒头的右手腕,三角眼里还残留着对影七的惊惧,但更多的却是被强行压下去的刻毒和幸灾乐祸。她不敢再靠近那个灰衣煞神,却对着沈昭昭开启了"阴阳怪气"模式,声音像是用砂纸摩擦朽木:"您瞧瞧您这身!哎哟喂,这好好的宫装,糟蹋得跟抹布似的!这要是让夫人瞧见,可不得心疼死!"她刻意把"心疼"两个字咬得极重,眼神像淬了毒的鱼钩,在沈昭昭身上来回刮擦,"您这是...这是犯了多大的事儿啊?连太子殿下都...啧啧啧!"那"啧啧"声,活像是在给沈昭昭的棺材板钉钉子。

沈昭昭扶着门框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身体内部的疲惫和刚才那场"奥斯卡级"表演带来的精神消耗如同潮水般涌来,但她的大脑却异常清醒,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亢奋——就像刚喝完十杯浓缩咖啡的侦探,准备揭开最后的谜底。

她缓缓抬起头,散乱的长发如同舞台幕布般向两侧滑开,露出了那张依旧苍白、沾着艺术性污泥,此刻却毫无表情的脸。那双眼睛,不再是在东宫时的茫然无助,也不再是泪眼婆娑。那是一双平静得近乎空洞的眼眸,如同结了冰的深潭,幽暗、死寂,没有丝毫波澜地看向王嬷嬷——这眼神,简首能把人首接送进太平间!

王嬷嬷被她这眼神看得心头猛地一突,后面准备好的刻薄话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卡在了喉咙里。这眼神...太吓人了!冷得不像是活人,倒像是...像是从十八层地狱爬回来的恶鬼!她下意识地又捂紧了手腕,那里传来的剧痛提醒着她:眼前这位可是有"灰衣保镖"罩着的!

"王嬷嬷,"沈昭昭开口了,声音嘶哑低沉,像是许久未曾沾水,带着一种奇异的、被砂砾磨砺过的质感。她说话很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的重量,"我的头...很痛。"她抬起一只手,用指尖轻轻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眉头微蹙,表情堪比正在经历脑外科手术却没打麻药,"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她的目光扫过王嬷嬷那肿成香肠的手腕,又缓缓移开,仿佛那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物件,最终落在那扇通往内院的、黑沉沉的月亮门上——那门洞黑得像是能吞噬一切的怪兽嘴巴。

"我只记得...水...很冷...有人掐我..."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眼神空洞地落在虚空一点,活像个被玩坏的提线木偶,"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就在这门口..."她顿了顿,像是极其疲惫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空洞里透出几分真实的困惑和...一丝被惊扰的脆弱,"嬷嬷,我是不是...又闯祸了?惹得母亲...和父亲不高兴了?"

她问得小心翼翼,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试探,配上她那副苍白狼狈、脖颈青紫的凄惨模样,活脱脱一个受尽惊吓、记忆混乱、急需安抚的可怜孤女——这演技,连最铁石心肠的观众都得掬一把同情泪!

王嬷嬷张了张嘴,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她准备好的所有刻薄话、所有幸灾乐祸的嘲讽,在这双空洞又带着点怯生生的眼睛注视下,竟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这贱蹄子...她到底是真的撞邪失忆了,还是在装?!王嬷嬷此刻的内心戏丰富得能拍八十集连续剧。

"哼!"一声带着浓浓不悦和居高临下意味的冷哼从月亮门后传来,活像是给这场戏按下了暂停键。

沈昭昭和王嬷嬷同时循声望去——好戏要开场了!

只见继母王氏,在沈娇娇的搀扶下,如同太后出巡般,被几个丫鬟婆子众星捧月地簇拥着,缓缓"飘"了出来。王氏换下了一身赴宴的华服,穿着一件深紫色绣着缠枝牡丹的锦缎褙子——那紫色深得像是用十斤葡萄皮染的,衬得她那张扑了厚厚脂粉的脸活像戴了面具。发髻梳得一丝不苟,插着赤金点翠的步摇,走起路来叮当作响,活像个移动的首饰展示架。脸上敷着能刮下来糊墙的脂粉,却掩不住眉宇间那抹刻薄的精明和此刻毫不掩饰的嫌恶与怒气。

沈娇娇则是一身簇新的桃红撒花袄裙,衬得小脸娇艳如花——如果忽略她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恶意的话。她的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在沈昭昭脖颈那刺目的淤青和狼狈的衣衫上反复舔舐,恨不得用眼神把对方扒皮抽筋。

"好大的架子!"王氏站定,吊梢眼如同两把刮骨的小刀,狠狠剐着沈昭昭,"去了趟东宫,连自己姓什么、家门朝哪开都忘了?还要人抱着回来?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我武安侯府百年清誉,都要被你丢尽了!"她的声音又尖又利,在空旷的前院里回荡,带着一种要将沈昭昭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的狠劲,活像在表演"河东狮吼"。

"母亲..."沈昭昭身体似乎瑟缩了一下,像是被这厉声呵斥吓到了的小白兔。她微微低下头,声音细弱蚊蝇,带着浓浓的委屈和不解,"女儿...女儿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女儿头好痛..."她又抬手按住了太阳穴,眉头紧锁,身体晃了晃,仿佛随时会倒下——这虚弱感,拿捏得恰到好处。

"不知道?!"王氏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差点把房梁上的灰尘都震下来,"太子殿下亲口斥责你推苏小姐下水!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证据确凿!你还敢狡辩说不知道?!我看你不是不知道,你是装疯卖傻!想用这招来逃避责罚!沈昭昭,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她越说越气,胸脯剧烈起伏,指着沈昭昭的手指颤抖得如同帕金森发作:"太子殿下宽厚仁德,没当场把你送进宗人府,那是殿下开恩!可你倒好!不知廉耻,竟敢当众攀扯摄政王!说什么梦里见过?还知道王爷头疼?!沈昭昭,你哪来的熊心豹子胆?!你是嫌自己命长,还是嫌我们沈家死得不够快?!"

王氏的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沈昭昭脸上,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鞭子,狠狠抽打过来。周围的丫鬟婆子们更是噤若寒蝉,头埋得更低,看向沈昭昭的目光充满了畏惧和鄙夷,仿佛她是什么沾之即死的瘟疫——这场景,活脱脱一个"批斗大会"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