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玄的泪珠还在江缘袖口洇着浅金水痕,童子髻蹭出的碎发黏在他臂弯,像只刚钻过花丛的绒雀。
听到他结结巴巴的安慰,她突然“噗嗤”笑出声,婴儿肥的脸颊挤出两枚小梨涡,紫葡萄般的眼瞳倏然亮起狡黠流光。
“那…缘哥哥先赔我三百年份的糖画!”
细白手指“啪”地打个响指,穷观阵青铜卦签应声飞旋。
凝成两串晶亮的山楂糖葫芦,糖衣裂开的脆响溅出蜜香。
江缘捏着竹签哭笑不得。
“太卜大人用星象变零嘴?”
话音未落,符玄己踮脚叼走顶端山楂,鼓着腮帮含糊抗议。
“本座推演命盘耗神嘛——”
绀青仙裳的宽袖随动作滑落,露出腕间红绳串的铜钱链,链尾坠着的菌丝金铃叮当晃响。
“你看!我都饿瘦了!”
她煞有介事拍自己平坦的小腹,团雀发簪垂落的金链扫过锁骨梅痕,漾开细碎星尘。
菌丝忽从二人尾椎红痕探出,绒绒触须缠成秋千架悬在阵心。
符玄拽着江缘跌坐上去,白丝短腿欢快地踢晃,蕾丝袜沿在腿肉勒出嫩藕般的圆润弧线。
“抓紧啦!”
她突然蹬地发力,秋千借着卦签流转的星轨高高荡起。
仙裳裙袂扫过江缘鼻尖,清冷梅香里竟混着浮羊奶的甜暖气息。
“景元将军的私藏奶酥,今早刚卜到藏处!”
符玄在最高点回头,发间铃铛流苏扫过江缘下巴,童子髻散落的青丝拂过他唇畔。
“待会儿偷…借来当赔礼!”
穷观阵穹顶星图应声变幻,罗浮商街的全息投影瀑布般倾泻。
某间茶室抽屉里油纸包裹的雪白羊奶酥正幽幽泛光。
江缘望着她随秋千起伏的纤薄背影,月光给西尺高的身量勾了道银边。
当裙摆再次漾开星屑涟漪时,他突然伸手护住她乱晃的团雀簪。
“慢点荡,当心摔——”
“才不会呢!”
符玄猛地后仰,后脑勺结结实实撞进他怀里。
菌丝秋千霎时爆开漫天绒梅花瓣,簌簌落满她肩头。
她趁机把啃剩的糖葫芦塞进江缘嘴里,指尖糖渍蹭上他唇角。
“当年你教我控卦签那会儿……”
童子髻蹭着他下颌,声音忽如含了蜜糖的梦呓。
“说学会就带我去鳞渊境钓星槎的呀?”
青铜卦签叮铃聚成鱼竿虚影,竿尖垂落的菌丝鱼线末端,竟拴着景元将军苦笑扶额的半透明影像。
卦签鱼竿突然剧烈震颤!
符玄拽着江缘跳下秋千,菌丝绒须卷着半块凭空出现的浮羊奶酥,颤巍巍递到她掌心。
她掰下沾满糖霜的奶块塞进江缘嘴里,自己舔着指尖咯咯笑。
“景元将军的心态怕不是炸了啦——”
绀青袖口翻飞间,尾椎梅印绽出桃花虚影,花心浮现小符玄蜷在江缘怀里偷吃点心的旧日流光。
景元捻着枯梅核倚在蟠龙柱下,霜色长发未束,几缕银丝黏在嘴角浮羊奶的糖渍上。
穷观阵方向骤然爆开的绒梅花雨,混着符玄咯咯笑声穿透司辰宫梁柱,震得他手中梅核“啪嗒”滚进苔藓堆。
神君重炮虚影在身后明灭闪烁,炮管上竟用朱砂写着“罢工抗议”西个小字。
“本将搁这儿摆造型给谁看?”
站在将军府房顶的景元有点寂寞。
一步跳下房檐,落在院子里。
他抬脚碾碎菌丝缠上的枯叶,望着天际若隐若现的巡猎星芒扶额长叹。
“元帅踏月而来是为赏符卿荡秋千?”
玄铁护腕映出穷观阵里江缘被糖葫芦塞得鼓鼓的腮帮,符玄的团雀簪尖正戳着他喉结逼咽。
“这棋局……”
“妙啊!”
“棋盘拉着棋子……私奔了?!”
“嘶……得!”
广袖突然卷过满地落梅,袖口星槎残影浮光掠影。
“——上奇兵救场!”
景元响指还未弹开,庭中老槐树顶“哗啦”坠下一道湛青身影。
彦卿单膝跪地溅起三尺梅瓣,怀中长剑“麟缺”嗡嗡震鸣,少年束发金环歪斜挂着半张帝垣琼玉牌——九筒朝上糊了清一色。
“将军唤我何事?”
彦卿慌乱抹掉鼻尖黏的梅瓣,剑穗缠住的玉牌“咣当”砸在景元靴尖。
菌丝突从牌面钻出,凌空勾出符玄抱着江缘胳膊的虚影。
“该您摸牌了……啊不是!该您下令了!”
景元弯腰拾牌的动作凝成石雕。他盯着玉牌背面浮现的几行血泪小字:
打青雀欠债三亿信用点
替符玄顶班穷观阵七次
上次拦元帅被冻成冰雕
将军突然展颜一笑,蟠龙柱的浮雕龙眼都吓得闭紧。
“去把咱们迷路的贵客……”
指尖猛弹少年额头。
“从符卿的糖衣炮火里薅出来!”
彦卿怀中长剑“哐啷”脱手。
菌丝缠着玉牌首哆嗦。
“那几位令使在侧围观,符太卜还攥着八百斤穷观签预备砸人……”
他忽然抱起麟缺剑撒腿狂奔,白梅瓣糊了满背。
“我现在去丹鼎司挂脑疾科还来得及吗——?!”
麟缺剑突然自行出鞘,挑飞彦卿后襟黏的糖葫芦签。
签上菌丝凝成青雀的潦草笔迹。
“将军桌三缺一!赌债当牛做马可免——速归!”
景元捏着糖签笑倒在苔藓堆里,枝头惊飞的仙鹊叼走他发间歪斜的玉冠。
此刻,黑天鹅斜倚玉髓雕的浮空榻,玄紫绸裙流泻如星河,缀着星钻的足尖轻点虚空。
下方罗浮全息影像正放映彦卿抱着麟缺剑扑向穷观阵,少年衣摆糊满菌丝梅印与糖渍,踩碎一地青铜卦签乱窜。
她忽将琉璃盏递向身侧,酒液晃出戏谑的弧度。
“你的小徒弟派人连滚带爬下场了——”
蝶翼伞柄挑起冰晶帘幕,映出景元在将军府薅头发转圈的身影。
“真不去干预?”
镜流端坐青玉案前,素白襦裙下赤足踩碎满地梅影。
浑天仪金瞳掠过穷观阵里符玄揪江缘耳朵的虚影,腕间冰枝步摇纹丝未动。
“才定好‘由他破茧’,转头便忘?”
天青茶盏叩在案上,霜纹蔓至指尖。
“且看景元能掀出几重浪罢。”
华抱臂立于星砂凝成的云阶。
玄铁元帅装腰封勒出紧绷腰线,肩章巡猎星芒刺得穹顶数据流瑟缩退散。
“景元会不会窥见当年……”
霜白长发在颈后束成利落马尾,衬得下颌线如刀裁冷玉。
“那桩‘湮灭’的案底?”
黑天鹅“嗤”地笑出声。
蝶翼伞面旋出彦卿玉牌背面血泪字迹的投影——替符玄顶班穷观阵七次字样被朱笔圈红。
“他若知情,”
绛丹蔻甲刮过投影中景元偷塞奶酥的袖袋。
“早该把穷观阵改成帝垣琼玉牌桌啦!”
镜流指腹杯沿冰裂,喉间剑痕的霜晶渗出幽蓝。
“白珩的星槎残骸化为星尘,见证者皆签了浮黎的噤声契……”
话音未落,菌丝忽从地底钻出,缠成半页烧焦的航行日志。
【舰长:白珩的签名字样在灰烬里灼烧。】
“不该啊……”她指尖冻住杯壁,冰纹“咔嚓”裂至杯底。
“那当初——”黑天鹅旋身欺近镜流,绸裙前襟的深壑阴影险险擦过她锁骨的冰痕。
蝶伞尖挑起镜流颊边垂落的发丝,吐息化作冰雾喷在对方绷紧的唇角。
“白珩的意外……”
伞沿倏然下压,浑天仪瞳孔在压迫中缩成针尖。
“怎就偏偏在你押运‘那东西’的航线上呢?”
“纯情小剑首~”
金的浑天仪、蓝的冰霜、紫的绸缎在死寂中对撞。
菌丝日志的灰烬无风自燃,烈焰中浮出半张星图。
白珩的笑靥在航线终点碎成星尘,而她身后货舱渗出的一缕猩红菌丝,正与镜流现下腕间缠绕的金丝同源。
另一边,星尘屏障忽被剑气撕裂!
彦卿想要穿过去。
突然,阵法启动,一下子把彦卿格挡在外面。
彦卿的麟缺剑尖挑着半块糖葫芦,巡猎命途之力在刃上扭成求救信号。
这还没看到正主呢,就出现意外了
“将军说再捣乱——他就把某位写的情书贴满长乐天!”
彦卿迫不得己大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