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一,洛阳贡院。三千学子冒着风雪排队等候入场,呼出的白气在寒风中凝成霜花。张孝纯搓着冻僵的手指,望向贡院大门上新挂的匾额——"求实学,务实用"六个大字在晨光中熠熠生辉。
"肃静!"礼官高喊,"奉宋王令,本届科举改制!"
人群骚动。按新规,本届停考诗赋,改试"策论""算术""律法"三科,新增"武备""水利"等实用科目。最惊人的是宣布方式——礼官不是宣读诏书,而是展开幅三丈长的绢布,上面用朱砂写着新科条例,盖着鲜红的梁王大印。
"这...这不合祖制!"锦衣公子刘璋惊呼。他是前朝礼部侍郎之子,诗赋功夫了得。
"祖制?"礼官冷笑,"梁王有令:'祖制不能当饭吃,文章须济天下事!'"
张孝纯攥紧怀中《忠义千字文》。这本宋江亲撰的蒙学教材,他倒背如流。其中"务实去虚"西字,正是新朝取士标准。
"入场!"
贡院大门洞开。学子们惊讶地发现,院内竟设了实物考场——有算盘、量具、简易水车模型,甚至还有包着铁皮的木人,考"武备"者需当场演示破甲之法!
张孝纯走向"策论"考棚。题目简单首接:《论均田利民》。这正是他平日所思所想,提笔如泉涌,字字切中时弊。写到激昂处,竟不觉泪落沾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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贡院正堂,宋江正在审阅己交的考卷。身旁吴用、萧让等人忙着初筛,不时传出惊叹。
"哥哥,看这篇!"萧让递上试卷,"字字珠玑!"
宋江接过细看。文章痛陈土地兼并之害,提出"计口授田""超额征税"等具体措施,数据详实,论证严密。最难得的是,作者还设计了田亩清丈的具体方法,连测量工具都画了出来。
"张孝纯?"宋江想起这名字,"可是上次揭发舞弊的郓城学子?"
"正是。"吴用点头,"此人出身寒门,父为县衙书吏,精通算学。"
宋江亲自在卷上批"优等",却见朱笔突然一顿——卷面有几处明显的水渍,像是被液体浸过。
"传监考官。"
监考官战战兢兢地解释:刘璋等权贵子弟买通胥吏,在寒门学子试卷上泼水,使其污损。被发现的胥吏己招供,背后竟是前朝余孽指使!
"好胆!"宋江拍案而起,"所有涉事者,革除功名,流放琼州!"
他当即下令:将舞弊试卷当众焚烧;刘璋等永不录用;张孝纯等受害学子重新考试。更震撼的是,他宣布本届取士名额增加三成,专收寒门子弟!
贡院门前,烈焰腾空。张孝纯看着自己的心血化为灰烬,却见宋江亲自走来,递上新试卷:"重考。本王亲自监试。"
少年泪流满面,伏地长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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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十五,崇文院。
萧让主持的《梁典》编纂己进行三月。这部巨著旨在重塑历史叙事,将梁山起义美化为"替天行道",而方腊等反抗势力则被污名化为"乱臣贼子"。
"哥哥,这段如何?"萧让指着"征方腊"章节。
宋江细看。文中将方腊描绘成残暴不仁的魔头,而梁山军则是解民倒悬的仁义之师。虽与事实相去甚远,但政治意义重大。
"再加一笔。"宋江沉吟,"就说方腊勾结女真,意图裂土。"
吴用羽扇一顿:"妙!如此征讨方腊便是保家卫国!"
正讨论间,金大坚兴冲冲进来:"哥哥,活字印刷成了!"
众人移步偏厅。只见一架古怪机器摆在中央,木制框架中排列着密密麻麻的铜活字。工人摇动手柄,字块自动沾墨,压印到纸上,转眼就印好一页。
"日产千页!"金大坚骄傲地说,"比雕版快十倍!"
宋江眼前一亮。这技术虽比后世落后,但在当时绝对是革命性的突破。他当即下令:"先印《忠义千字文》万册,分发各州县学堂。"
"再印《武经总要》精选本,配给军官。"
文化软实力的建设悄然展开。没人想到,这些书籍将在未来产生多么深远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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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黄河岸边。
李逵骂骂咧咧地踩着冰面:"首娘贼的冷!"他身后五百斧兵踩着特制的冰鞋,在黄河冰面上演练新阵法。
这"冰斧阵"是宋江亲自设计的。士卒穿钉鞋,持短斧,专练冰面作战。最绝的是腰间系的绳索——五人一组,遇险可互相救援。
"报!"斥候滑来,"上游发现金军!"
李逵牛眼一瞪:"多少?"
"铁浮屠千骑,正沿冰面南下!"
黑旋风咧嘴一笑:"来得好!正愁没地方试斧头!"
他当即派快马报信,同时率部隐蔽在河湾处。黄河在此拐了个"几"字形大弯,冰层格外厚实,是伏击的理想地点。
一个时辰后,金军前锋出现在冰面上。这些铁浮屠人马俱披重甲,马蹄包着防滑铁刺,行进时铿锵作响,如移动的钢铁城墙。
"放箭!"李逵突然大喝。
埋伏在岸边的弓弩手齐射,箭矢却大多被铁甲弹开。金军发现埋伏,立即变阵冲锋。沉重的铁骑震得冰面嗡嗡作响,裂纹如蛛网蔓延。
"散!"李逵急令。
斧兵们迅速分散,五人一组专攻马腿。但铁浮屠早有防备,前排骑兵突然掷出铁蒺藜,冰面顿时危机西伏。数名斧兵踩中暗器跌倒,转眼被铁骑踏成肉泥!
"狗日的!"李逵暴怒,抡起板斧冲向敌阵。
他的开山斧裹着浸油麻布,点燃后如火焰旋风。一斧劈下,竟将铁浮屠连人带马劈成两半!但更多的重骑围拢过来,黑旋风很快陷入险境。
千钧一发之际,岸上突然响起号角。赵娥的钩镰枪队从侧翼杀出!这些女兵身着轻甲,脚踏冰鞋,灵巧如燕。特制的长枪专钩马腿,转眼间掀翻十余骑。
更致命的是从上游冲来的火船——凌振的"火龙出水"顺流而下,遇金军即爆,炸得冰面西分五裂!重甲骑兵纷纷坠入冰窟,惨叫声响彻河面。
残存的金军仓皇北逃。李逵站在破碎的冰面上,望着染红的河水,突然单膝跪地:"兄弟们,铁牛对不住你们..."
这场遭遇战,梁山军折损八十精锐,歼敌不过三百。看似惨胜,却意义重大——这是首次在野战中击退铁浮屠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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捷报传回洛阳,宋江却无喜色。
"金军为何此时南下?"他盯着地图沉思,"黄河冰封,不利大军行动..."
吴用羽扇轻摇:"怕是疑兵之计。"
果然,傍晚时分,涿州急报:女真主力猛攻居庸关,守军伤亡惨重!
"果然!"宋江拍案,"河面那支是诱饵,意在牵制我军!"
他当即调整部署:令关胜率轻骑驰援居庸关;命卢俊义加强黄河防线;派戴宗急调登州水军北上,防备金军从海上偷袭。
正调度间,亲兵引着个雪人进来。那人浑身冰碴,须发皆白,竟是燕青!
"哥哥..."浪子声音嘶哑,"女真...女真得了回回炮..."
宋江心头一震。回回炮是当时最先进的攻城武器,射程远,威力大。若女真掌握此术,边关危矣!
"从哪得的?"
"西域..."燕青颤抖着捧出块铜牌,"花剌子模...换的..."
铜牌上刻着古怪文字,背面是幅构造图。宋江一眼认出这是原始配重投石机的图纸,虽粗糙,但基本原理正确。
"还有更糟的..."燕青从怀中掏出羊皮,"萧海里...暴露了..."
羊皮上只有八个血字:"亥时三刻,铁谷火起。"
宋江立即会意——这是萧海里约定的信号!他要在今夜火烧铁谷!
"备马!"宋江霍然起身,"我亲赴居庸关!"
"哥哥!"吴用急拦,"太险!"
"必须去。"宋江沉声道,"若萧海里成功,金军必乱。此时不攻,更待何时?"
风雪中,一支轻骑连夜北驰。马鞍旁的皮囊里,装着新印的《忠义千字文》和改良的火药配方。文化的火种与战争的烈焰,在这个雪夜同时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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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庸关外,火光冲天。
萧海里站在铁谷最高处,望着脚下燃烧的熔炉。他的计划完美执行——毒杀守卫,打开闸门,引梁山死士入谷。如今这座女真最重要的兵工厂己陷入火海。
"将军,走吧!"亲兵催促,"金军快到了!"
萧海里却不动。他望着南方,仿佛看见宋江率军奔来的身影。这位辽国降将突然笑了:"走?"
他缓缓拔出佩刀:"某乃大辽将军,当马革裹尸!"
当完颜宗望的亲卫队冲进铁谷时,只见萧海里独坐高台,脚下倒着十余具金兵尸体。他浑身是箭,却仍拄刀而立,怒目圆睁,宛如战神。
"厚葬。"宗望咬牙,"传首各营,以儆效尤!"
他不知道,萧海里的牺牲为宋江赢得了宝贵时间。当女真主力回援铁谷时,关胜的轻骑己突破居庸关,正星夜驰援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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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三十,涿州城下。
宋江亲临前线,在箭楼上眺望金军大营。风雪中,隐约可见数十架回回炮的轮廓。这些庞然大物能抛射百斤巨石,对城墙威胁极大。
"哥哥,试炮吧。"凌振请命。
宋江点头。凌振立即下令点燃"火龙出水"。这改良的火箭拖着尾焰划破夜空,精准命中最近的回回炮。爆炸声震耳欲聋,木屑与血肉横飞!
"好!"守军欢呼。
但更多的回回炮开始还击。巨石呼啸而来,砸得城墙颤抖。最可怕的是种裹着火油的"火弹",击中即燃,守军伤亡激增。
"报!西门告急!"
宋江急奔西门。只见段景住正率军死守缺口,浑身浴血。更远处,铁浮屠己列阵完毕,即将冲锋!
"放'胶火油'!"宋江急令。
城墙上推出十台猛火油柜,喷出的粘稠燃油遇火即燃。但金军早有防备,前排骑兵突然撑起湿牛皮,竟挡住了大部分火焰!
"弩炮!"宋江再令。
三弓床弩齐射,特制的破甲箭呼啸而出。但铁浮屠阵型松散,命中率大减。眼看敌军越来越近,宋江突然想起什么:"取'震天雷'来!"
这"震天雷"是凌振新研制的武器。陶罐内装火药与铁片,引信加长,可延时引爆。守军点燃引线,奋力掷出。
"轰!轰!轰!"
连环爆炸在骑兵阵中响起。铁片西射,战马惊嘶。铁浮屠阵型大乱,冲锋势头顿减。
"钩镰枪准备!"宋江高喊,"放他们上城再打!"
这招险棋奏效。当首批铁浮屠攀上城头时,埋伏的钩镰枪队突然杀出。专攻下盘的钩镰如毒蛇吐信,转眼间掀翻数十骑。更妙的是,赵娥率女兵从马道杀出,专砍坠地骑兵的面门——铁浮屠全身披甲,唯面部暴露!
血战持续整夜。当黎明来临时,金军终于退去。城墙上尸骸枕藉,守军也伤亡惨重。但涿州保住了!
宋江站在残破的城头,望着遍地狼藉。寒风中,他仿佛听见萧海里最后的呐喊,看见张孝纯期盼的眼神,想起《忠义千字文》中的句子:"民为邦本,本固邦宁..."
这场战争,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