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裹挟着暴雨席卷杭城，河坊街的青石板被砸出密密麻麻的水花。"半塘春" 作坊的油灯在狂风中摇曳，沈清禾跪在满地碎瓷间，左手死死按住右臂的止痛泵，右手缠着的绷带早己被鲜血浸透。电视里，顾砚之在道歉声明中苍白的脸忽明忽暗，他低沉的声音混着窗外的雷鸣："关于 ' 半开莲 ' 纹样争议......"

"清禾姐！顾总在外面发疯！" 小满的尖叫被雷声劈碎。沈清禾抬头，透过雨幕看见顾砚之浑身湿透地撞开作坊大门，手中紧攥着沈父的日记，西装口袋里露出半截她的诊疗单。他的目光扫过她空荡荡的右袖管，脸色瞬间比暴雨中的乌云更阴沉。

"为什么不告诉我？" 顾砚之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沈清禾却笑了，笑声混着止痛泵的警报声，刺耳又苍凉。她抓起脚边浸透血水的绸伞 —— 伞面是顾母最爱的 "西湖烟柳"，伞骨缠着顾父的旧围裙布条，此刻正滴滴答答淌着血水。

"告诉你？" 沈清禾将伞狠狠砸向他，"就像你告诉我，发布会用我的纹样是 AI 设计？就像你告诉我，那些 ' 修复订单 ' 是施舍？" 她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溅在顾砚之胸前，"顾砚之，你知道最疼的是什么吗？不是被火灼伤，不是被瓷片割伤，是我守着对你的爱，看着你亲手把我推向深渊！"

顾砚之的喉结动了动，想伸手触碰她颤抖的肩膀，却被沈清禾反手甩出的瓷片划破手背。锋利的瓷片上还沾着她的血，在地上画出蜿蜒的红线。"十年前火场，我用这只手护住你父亲的配方手稿。" 沈清禾举起空荡荡的袖管，"现在它废了，你满意了？"

窗外的雷暴达到顶峰，一道闪电照亮墙上的老照片 —— 少年顾砚之将头靠在沈清禾肩头，嘴角挂着灿烂的笑。顾砚之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当时病床上的女人抓着他的手呢喃："清禾... 是恩人..." 那时他满心仇恨，竟没注意到母亲枕头下压着的半片绣着烟柳的帕子。

"清禾，我错了。" 顾砚之单膝跪地，声音哽咽，"我找到了母亲的日记残页，知道你父亲是为了保护配方才..." 话音未落，沈清禾抓起桌上的砚台狠狠砸来。砚台擦着他的耳边飞过，在墙上撞出裂痕，墨汁顺着裂缝流淌，像极了他们破碎的过往。

"太晚了！" 沈清禾抓起沈父的日记，一页页撕成碎片，"你以为道歉就能弥补？这些年我用银针扎掌心作画，你以为我不疼？" 她扯开衣领，锁骨下方狰狞的烧伤疤痕触目惊心，"这是为了救你留下的！可你呢？用我的纹样赚钱，用修复订单羞辱我！"

顾砚之颤抖着伸手想触碰那道疤痕，却被沈清禾狠狠咬住手腕。血腥味在口中蔓延，他却一动不动，任由她发泄所有的恨意。首到沈清禾松开嘴，瘫倒在满地狼藉中，他才抱起她冲向雨幕。怀里的人轻得可怕，止痛泵的警报声混着雨声，像催命的丧钟。

急诊室的红灯亮起时，顾砚之瘫坐在长椅上，看着自己被咬伤的手腕和掌心的血洞，突然想起沈清禾说过 "竹丝要缠九圈才牢固"。他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里面是枚刻着 "半开莲" 的银戒 —— 那是他准备了十年，却永远送不出去的求婚戒指。

暴雨依旧倾盆，顾砚之望着雨中模糊的街道，终于明白：有些误会一旦生根，就会开出带毒的花；有些伤口一旦错过最佳愈合期，就会溃烂成永远的遗憾。而他与沈清禾之间，隔着的不仅是十年的时光，还有无数个被误会和伤害填满的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