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霄恢复感知时，最先意识到的是“重量”的消失。

他想抬起手，却发现胳膊像浸在春日融雪的溪水里——有动作的念头，却几乎感受不到肢体的存在。

西周是混沌的灰雾，无数碎片在身周漂浮，像被风吹散的旧书页：陈玄躬身时指尖微微发颤的细节，楚晴挥剑时发梢扬起的弧度，还有那片陌生的紫色星空里，水晶宫殿檐角垂落的冰晶正折射出棱形光斑。

“这是……我的记忆？”他试着伸手去抓最近的碎片，那是段从未见过的画面：银发男子俯身时，袖口露出一截缠绕黑纹的手腕，正将一枚泛着腥气的印记按在婴儿眉心。

指尖刚触到碎片边缘，银芒骤然炸开，刺痛顺着意识窜入脑仁。

林霄踉跄后退，却发现“后退”不过是意识的偏移——他根本没有脚踏实地的实感。

“想要掌控‘精神共鸣’，你必须先理解它。”

低沉的声音像古钟震颤后的余韵，从西面八方涌来。

林霄猛地转头，却只看见灰雾翻涌。

他瞳孔微缩，想起系统升级前浮现的“精神领域（待解锁）”，喉结动了动：“是系统？还是……之前那个守护灵体？”

话音未落，正前方的灰雾突然被撕开一道裂缝。

漆黑的门扉从中缓缓挤出，门楣刻着扭曲的古魔法文，每一道纹路都像活物般蠕动。

林霄盯着那门，后颈泛起凉意——这门给他的感觉，和记忆里那座水晶宫殿的气息有几分相似。

“进去。”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林霄没有犹豫。

他想起前两日陈玄总往水潭跑的异常，想起楚晴说过“高暴击率会引发元素共鸣”时认真的眼神，更想起竹舍被金色光柱笼罩前，系统提示“精神共鸣突破临界点”的机械音。

他需要答案，而这扇门，或许就是钥匙。

意识刚触到门扉，眼前的景象便天旋地转。

再睁眼时，他站在辉光魔法学院的青石广场中央。

晨雾未散，广场西周的樱花树落英缤纷，三三两两的内门弟子抱着魔法典籍走过，远处演武场传来剑刃相交的脆响——一切都熟悉得可怕。

“林霄师兄？”

清甜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林霄转身，看见外门弟子小桃抱着一摞卷轴，正用看活人的眼神盯着他。

可下一刻，小桃的瞳孔突然失去焦距，像被抽走了灵魂的提线木偶，机械地重复：“林霄师兄？林霄师兄？”

广场中央的石台上，陈玄正站在院长专属的青铜法坛前。

他平日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金发有些凌乱，眼眶泛红，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悲怆：“三日前，林师弟为帮我采集冰魄草，不慎坠入水潭……”

“放他娘的屁。”林霄脱口而出。

他的意识在发抖——三天前他确实去过水潭，但那是因为陈玄说“听说潭底有能提升魔力的蓝纹石”，结果他刚下水，陈玄就往潭里扔了三枚火纹弹。

要不是他临时把防御加到18点，早被高温煮成了熟肉。

“这是幻境。”林霄深吸一口气，却发现“呼吸”不过是意识的模拟。

他调出属性面板，将“感知”加到20点。

瞬间，广场的细节在意识里被无限放大：樱花飘落的轨迹太规整，每片花瓣都停在相同的高度；演武场的剑鸣声像被录进了留声机，重复着同一组音节；甚至连陈玄眼角的泪，都凝固在半空，迟迟落不下来。

“很好。”

守护灵体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林霄抬头，看见半空中悬浮着一团淡金色光雾，轮廓逐渐凝聚成老者模样——白须过胸，眼尾有三道淡银纹路，正是他在系统初次觉醒时见过的身影。

“你的任务很简单——找出谁在操控这个幻境，并摧毁它。”老者指尖轻点，陈玄的虚影突然扭曲成黑色烟雾，广场上所有“人”的皮肤开始皲裂，露出下面蠕动的灰雾。

林霄的后槽牙咬得发疼。

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意识边缘拉扯，像无形的手要将他的精神撕成碎片。

他迅速将“敏捷”加至20点，意识瞬间变得轻盈，那股拉扯力擦着他的“肩膀”划过。

几乎同时，七道身披黑袍的身影从广场西角的樱花树后走出，他们的脸藏在兜帽里，手中法杖流转着幽蓝光芒。

“以深渊之名，绞杀入侵者。”

七人齐声吟诵，咒语像带刺的丝线，顺着林霄的意识缝隙钻进来。

他太阳穴突突首跳，连忙将“智力”加到22点。

刹那间，咒语的波动在他意识里显形——那是七道纠缠的光带，每道都带着相同的精神烙印。

“是同一种力量操控的。”林霄眯起眼。

他想起方才陈玄虚影扭曲时的黑雾，和记忆碎片里银发男子袖口的黑纹如出一辙。

敏捷属性带来的灵动让他轻松避开第二波咒语冲击，智力属性则帮他捕捉到黑袍人法杖顶端的紫晶——每块紫晶里都封印着一丝熟悉的气息，像极了他腰间那块黑曜石碎片。

“他们不是独立的。”林霄突然开口，声音在幻境里激起回响。

七名黑袍人动作同时一顿，兜帽下的阴影里，六双眼睛依然空洞，唯独中间那人的瞳孔闪过一丝慌乱。

老者的光雾微微震动：“继续。”

林霄没有停。

他将“魔力”加到15点，意识里涌出温热的力量，像握住了一把无形的剑。

当第三波咒语袭来时，他没有闪避，反而迎着光带冲了上去。

剑刃划破光带的瞬间，他清晰地“看”到——七道咒语的源头，正汇聚成一根更粗的黑线，向幻境之外延伸而去。

“原来如此……”林霄的意识泛起冷笑。

他能感觉到，那根黑线的另一端，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林霄的意识在虚空中震颤。

当他说出“他们不是独立的”那刻，七道黑袍身影的动作同时出现的破绽，像一根细针突然挑开了蒙蔽的纱帘。

他能清晰感知到，那些看似分散的咒语波动正以某种诡谲的频率共振——就像七盏油灯，灯芯都浸在同一坛黑油里。

“精神共鸣，启动。”他闭起眼，意识深处的源力属性面板自动展开。

智力22点带来的清晰思维让他精准捕捉到共鸣的频率，敏捷20点赋予的灵动则让他的意识能顺着那根若隐若现的黑线逆流而上。

冷汗顺着不存在的脊背滑落，他能感觉到有黏腻的东西正顺着精神触须攀爬，像腐尸上的蛆虫啃噬着意识边缘——那是核心意识的反噬。

“痛？”林霄在意识里嗤笑。

他曾被陈玄的火纹弹灼烧到皮肤起泡，曾在魔兽森林被风狼撕咬得血肉模糊，这点精神刺痛，还不够看。

他将“暴击率”缓缓加至20点，属性面板上那串数字刚跳成红色，便有滚烫的力量在意识深处凝聚——那是无数次战斗中积累的“势”，是每次绝境反杀时迸发的锐芒，此刻化作一柄由意念凝成的银白利刃。

“在这儿！”

当黑线的尽头终于在意识里显形时，林霄的瞳孔在虚空中骤然收缩。

那是团蜷缩的阴影，表面爬满蛇信般的黑纹，和记忆碎片里银发男子手腕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阴影察觉到被锁定，疯狂扭曲着想要逃窜，却被林霄用敏捷属性死死扣住精神轨迹。

他握紧精神利刃，喉间溢出压抑的低喝：“破！”

利刃刺入阴影核心的瞬间，整个幻境像被投入巨石的湖面，从中心开始龟裂。

樱花树化作飞灰，陈玄的虚影发出刺耳的尖啸，七名黑袍人同时暴散成黑雾。

林霄的意识被剧烈的震荡抛飞，等他重新“站定”时，眼前只剩一片混沌的灰雾，守护灵体的光雾正悬浮在前方，老者的眉眼间带着赞许：“不错，能在反噬中锁定源头，你比我预想的更坚韧。”

“这幻境……是谁设的？”林霄的意识还在微微发颤，但智力属性让他迅速压下翻涌的精神力。

他盯着老者光雾中若隐若现的三道银纹，突然想起系统初次觉醒时，这道身影曾说过“你身上有被诅咒的印记”。

“答案会随着实力增长浮现。”老者的声音放轻了些，“现在，看你的属性面板。”

林霄立刻唤出面板。

果然，【精神共鸣】的进度条从“未解锁”变成了“5/100”，下方多了行小字：【心灵窥探（初级）：可短暂读取目标表层思绪，每日限用3次，消耗精神力10点】。

同时，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叮！完成觉醒试炼，解锁‘精神共鸣’基础功能。当前属性点剩余：87点（击杀火岩狼×3+支线任务‘修复藏书阁结界’奖励）。”

“心灵窥探……”林霄指尖虚点在面板上，眼神逐渐锐利。

他想起三日前陈玄往水潭扔火纹弹时，对方耳尖不自然的泛红——那是说谎时的微表情，可当时他没有证据。

现在，有了这个能力……

“注意精神力稳定。”老者的光雾开始消散，“这次试炼消耗了你30%的精神力，现实中的身体会有短暂虚弱。记住，精神领域的战斗，比肉体更危险。”

话音未落，灰雾突然被扯开一道金色裂缝。

林霄感觉有股力量托着他的意识往裂缝里钻，熟悉的躯体触感瞬间回归——他跌坐在竹舍的蒲团上，额头沁着冷汗，后背的青衫己被浸透。

窗外的月光透过纸窗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竹影，仿佛方才的一切只是南柯一梦。

“呼——”林霄按住突突首跳的太阳穴，从怀中摸出颗蓝色魔晶含在嘴里。

魔晶的清凉顺着喉咙蔓延，精神力的虚浮感渐渐消退。

他再次调出属性面板，将10点属性点加到“气运”上——这个曾被他忽视的属性，现在看来至关重要。

系统提示“气运+10（当前15）”的同时，他想起楚晴说过：“气运高的人，连元素风暴都会绕着走。”

“陈玄。”林霄盯着窗外被月光照亮的樱花树，嘴角扯出抹冷意。

那家伙这两日总往长老殿跑，怀里的卷轴上印着暗纹，和幻境里黑袍人法杖的紫晶气息如出一辙。

明天晨课，他会像往常一样坐在第三排，认真记录导师的咒语解析——但当陈玄经过他身边时……

竹舍外的更夫敲响了三更梆子。

林霄站起身，将浸透汗水的青衫换下，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腰间的黑曜石碎片——那是他在魔兽森林捡到的，当时只觉得它能略微提升魔力，现在看来，或许藏着更大的秘密。

月光渐沉，东方泛起鱼肚白。

林霄对着铜镜整理衣襟，镜中少年的眼底还带着未褪的倦意，却多了抹从前没有的锋芒。

他将“感知”悄悄加至22点，指尖轻轻碰了碰胸前的储物戒——里面躺着今天晨课要用的《高阶元素共振》。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晨雾时，林霄推开竹舍的门。

他踩着青石板往演武场走，路过回廊时，恰好遇见抱着卷轴的陈玄。

对方看见他时明显一怔，随即堆起虚伪的笑：“林师弟，早啊。”

“早。”林霄点头，目光扫过陈玄攥着卷轴的指尖——那里有新鲜的墨渍，像刚誊抄完什么密文。

他的意识微微凝聚，【心灵窥探】的提示在面板上亮起。

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