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琢玉就那么走了，留下一个让沈清宴心里七上八下的背影。

虽然没被当场戳穿，但沈清宴总觉得那双幽深的凤眸己经看透了什么。不过眼下，更大的喜悦压倒了这份心虚。他成功了！萧琢玉不仅没因为策论被偷而落榜，反而一飞冲天，成了京城最炙手可热的解元郎。

这意味着，沈家覆灭的第一个导火索，被他硬生生掐灭了。

一连几日，沈清宴都过得神清气爽，走路带风。他甚至觉得府里的花草都比往日鲜艳，连空气都是甜的。剧情修正力？好像也不过如此嘛。

这天，他正躺在院子里的贵妃榻上，让侍女给他剥着冰镇葡萄，就见他那便宜老爹沈啸天红光满面地走了进来。

“宴儿啊。”

沈啸天这一声唤得是前所未有的和风细雨，吓得沈清宴把葡萄核给吞了下去。

“咳，咳，爹，您有事？”他咳嗽着坐起身，警惕地看着自家老爹。

沈啸天满意地看着儿子，捋了捋胡须：“宴儿，此次萧琢玉高中解元，外面都传是你慧眼识珠，说你虽不通文墨，却有识人之明。为父听了，甚是欣慰啊。”

沈清宴心里翻了个白眼。慧眼识珠？我那是拿命在赌。

“爹，您到底想说什么？”

“为父看你最近似乎是开了窍，身边也该有个更得力的人伺候着。”沈啸天拍了拍手，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从他身后走了出来。

那少年生得眉清目秀，低眉顺眼，看着十分乖巧伶俐。他一上前，便恭恭敬敬地跪下磕头：“奴才小路子，见过小侯爷。”

沈清宴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这不就是原著里，老对头宁国公魏廉安插到他爹身边，最后又被他爹“慧眼识珠”地送到自己这儿来的那个探子吗！就是这个小路子，在后期偷走了侯府的兵防图，成了压垮沈家的最后一根稻草！

好家伙，我这边辛辛苦苦拆了个炸弹，我爹扭头就给我捧了个核弹过来！您这精准踩雷的天赋，真是无人能及啊！

沈啸天完全没察觉儿子的内心风暴，还在那儿得意洋洋：“这孩子机灵，手脚也麻利，以后就让他贴身伺候你。你可不许再像以前那样胡闹，随意打骂下人。”

沈清宴简首想给他爹跪下。爹啊，求您了，别再给我送“惊喜”了，我心脏不好！

他刚想找个由头把人退回去，脑海里那熟悉的机械音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叮——沙雕任务二触发！】

【任务内容：让新来的小厮‘小路子’主动请求离开你，并从心底里确认你是个无可救药的真傻子。】

【任务奖励：‘言出法随’卡一张（注：仅限一句话，效果随机，有效时间一天）。】

【失败惩罚：穿上女装，在侯府花园中心领舞《最炫民族风》一曲。】

沈清宴：“……”

他眼前己经出现自己穿着翠绿襦裙，甩着水袖，在一群家丁侍女的围观下激情热舞的画面了。

栓Q！这系统果然致力于让他社会性死亡！

罢了，不就是演个傻子吗？这个我熟。

沈清宴的眼神瞬间变了，他看向小路子的目光，从刚才的审视和厌恶，变得充满了孩童般的好奇和……痴傻。

他对着小路子招了招手，声音甜得发腻：“你，过来。”

小路子被他看得心里一毛，但还是顺从地膝行几步，到了贵妃榻前。

沈清宴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脸蛋，又捏了捏他的胳膊，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仿佛在打量一件新奇的玩具。

沈啸天看得皱眉：“宴儿，成何体统！”

“爹，他好玩。”沈清宴回头，笑得天真无邪，“您去忙吧，我要跟他玩了。”

沈啸天看着儿子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刚升起的一点“吾儿长大了”的欣慰又瞬间烟消云散。他叹了口气，摇着头走了。

待沈啸天一走，沈清宴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他歪着头，对小路子说：“你叫小路子？这名字不好听。以后你就叫小萤火吧。”

小路子一愣：“小侯爷，这……”

“就这么定了！”沈清宴一拍板，随即又苦恼地皱起眉，“哎呀，天怎么还不黑啊。”

他看向小路子，眼神晶亮，充满了期待：“小萤火，等天黑了，你给本侯捉一百只萤火虫来，要最亮的那种！”

小路子恭敬地问：“不知小侯爷要萤火虫何用？是想做囊萤映雪的雅事吗？”

沈清宴摇了摇手指，神秘兮兮地凑到他耳边，用气声说：“非也非也。没有萤火虫的光，本侯的《春山夜话图》，它就看不清楚了呀。”

小路子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春山夜话图》？那不是京城最有名的春宫图系列吗！用萤火虫的光……看小黄书？

这位小侯爷的脑回路，果然异于常人。

当天深夜，被折腾得精疲力尽的小路子提着一个装了十几只萤火虫的纱笼，欲哭无泪地回到沈清宴房里。他跑遍了整个侯府后花园，才勉强凑了这点。

而他的新主子，正趴在床上，用被子蒙着头，睡得正香。

小路子刚松了口气，床上的沈清宴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睡眼惺忪地问：“小萤火，天亮了吗？”

“回小侯爷，子时刚过。”

“哦。”沈清宴点点头，然后一本正经地吩咐道，“那你去院子里那棵最大的槐树上待着吧。”

小路子彻底懵了：“小侯爷……去树上做什么？”

“学鸟叫啊。”沈清宴说得理所当然，“我新得了一个养生秘方，叫‘闻鸡起舞，听鸟养心’。鸡叫太早，我起不来，就只能委屈你先学鸟叫，让我养养心了。记得要学布谷鸟，声音喜庆。”

小路子站在原地，如遭雷击。

半夜三更，爬到树上，学布谷鸟叫？

他是一名探子，受过严苛的训练，潜入侯府是为了窃取机密，完成国公爷交代的任务。他设想过自己可能会面临各种严刑拷打、心机试探，他都做好了准备。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面临的居然是这个。

在沈清宴催促的目光中，小路子僵硬地走出房间，抬头看了看那棵在月光下张牙舞爪的大槐树，又看了看自己这身单薄的衣裳，眼圈慢慢地黑了。

他开始怀疑人生。

这位定远侯府的小侯爷，外界传闻他纨绔、嚣张、草包……但没人说过，他是个真真正正的傻子啊！

难道说，这是一种更高明的试探，用荒诞不经的行为来考验他的忠诚和服从度？

小路子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抱着树干，笨拙地往上爬去。

不一会儿，寂静的侯府后院里，响起了一声干涩、扭曲，饱含着屈辱和迷茫的——

“布谷……布谷……”